复着同样的问答,仿佛是一个仪式。
“让您等这么久,真是非常抱歉。”
“是吗?还有什么吗?”
“我们将再次催促总社方面。一有决定,我们就会跟您联系。”
“嗯……是吗?还有什么……”
若槻窥探一下菰田的表情,菰田漆黑的眼珠像玻璃珠子般呆滞,读不出任何感情。只有那小小的嘴巴周围浮现出令人费解的笑意。
等菰田慢吞吞地站起来,若槻扭过身子。
若槻道一声:“麻烦您了。”菰田一如往日地拖着腿默默向外走去。
目送至自动门关闭,若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菰田迄今既未滥用暴力,也未采取恐吓的态度。也就是说,没有做任何抵触法律的事。表面上看,只是因为保险金支付迟了,受益人频频来访而已。
然而,这明显是神经战。
他每天必来,又像被打发的孩子般老老实实走了。他明知让顾客白跑一趟会对职员造成心理负担。
假如菰田中途激动起来,拍桌怒吼的话,若槻一定轻松得多。他对顾客的这种手段早巳习惯了。令人可怕的是菰田的老实样子。
最初的一两天并无特别的感觉,但连续两周下来,在若槻心中,菰田终要在某一天大爆发的恐惧渐渐膨胀起来。对方可是个为了钱切断过自己食指,再进一步就极有可能出手杀人的家伙。尽管他明白他若这样想,可能正合对方的意图,却无法缓解心中的恐惧。
葛西回来了。他正好在电梯前遇到菰田,和他交谈了两三句话。葛西郑重其事地弯腰致意,等菰田搭的电梯门关上了,才进入总务室。
“那位大叔天天坚持呀。”
葛西用在柜台前坐着的顾客听不见的声音对若槻说。
“把这顽强精神用在正道上,早就发财致富了吧?”
若槻知道,葛西是用诙谐的口吻让自己轻松点。
“不管是什么决定,早日弄出来吧。”
若棚也想装平静,但骗不过葛西的跟睛。
“不过,我也见过各色人等,那么烦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葛西蛮感佩地说。
“以前呀,哪个支社都有难缠的家伙。会客室里砸烟灰缸并不稀奇,危险的家伙还真的怀里藏刀。一听这种人来电话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真是愁死了。可是,人也真有不可思议之处,和这样的人见上几次,倒成了不打不相识了。”
“有交情了吗?”
若槻被葛西的话吸引住了。
“噢。似乎人有一种奇怪的习性,就是不管是敌我,见多了就会有亲切感。听说过吧?有被抓住做人质的人,在和罪犯相处之中,对罪犯产生了感情。”
若槻在记忆中追溯。日本也不断发生人质事件,由于新闻报道而渐为人知……
“你是说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吧?”
“没错。你知道得挺多呀。就是跟这个相近的东西。即使对手是黑社会,时时打照面,也就彼此熟悉了。于是嘛,我这边尽量通融,他那边也不会胡乱发作、出难题了。或者就主动地不在支社忙碌时来了。”
“当然啦,这也有怀柔手段在内。不过,这可以说是人与人关系的一种吧?”
葛西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但菰田重德这个人,即使与我刚才说的那些相比,也是脱离常轨的。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我完全不能理解。我们已经表达了支付由总社处理了吧?为何他仍对支社的某一人不断施加压力?这里头搞的什么名堂?”
木谷内务次长外出归来了。葛西和若槻走到他桌前,报告说菰田今天又来过了。
“是吗?今天又来了?”
木谷用担心的目光看看若槻。
“即便我出面,他还是坚持不跟我说。现状是若槻主任在独力承受。”
“总社方面没有任何说法吗?”
“还没有。得看警方的表态。”
见木谷陷入沉思,若槻咬咬牙,说:
“内务次长,可能的话,我想私下里对这案进行调查。”
“调查嘛……昭和保险服务方面已经在于了吧?”
“虽然他们已在干了,但因为他们没有菰田重德是嫌疑犯的充分证据,所以会调查到什么程度是有疑问的。我感觉与其坐等,不如尝试从其他角度进行调查更有效。”
“倒也是。具体打算怎样做?”
木谷并不特别热心。
“首先找代理人直接问问情况。因为据说她与菰田幸子自小认识,所以除办理的过程之外,可能还知道别的情况。”
“内务次长,现在不让若槻主任待在支社里,可能更好吧?”
葛西也从旁附和。
“工作方面现在不算太忙,少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吧。”
这是少有前例的做法,木谷显得为难,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
若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