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天色渐亮,武藏望着从昨日下到现在的豪雨,更加确信伊织回不来了。
白天的旷野成了一片泥海,有些地方的草木几乎被水淹没,宛如一处浮舟。
这栋小屋因为是盖在高处,很幸运地避开洪水侵蚀。在小屋下方的河边,浊流汇集变成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会不会出事了?"
武藏突然闪过念头。他看到很多东西被这条浊流冲走,便联想到伊织昨夜摸黑回来时,不小心溺毙了。
但是,就在这时,天地之间充满洪水咆哮声的暴风雨当中,传来了伊织的声音。
"师父,师父。"
武藏看到远方一个像鸟巢般的沙洲上有个像伊织的身影,不,那一定就是伊织。
到底去了哪里?武藏看到他骑着牛回来。牛背上除了伊织之外,好像还用绳子绑着一大摞东西。
"哦?……"
武藏看着伊织骑牛走入浊流。
当牛踩进充满漩涡的泥淖中,它和背上的伊织几乎全都泡进水里了,他们顺着水流,好不容易爬上这边的河岸。伊织和牛抖去身上的泥水,往小屋走了过来。
"伊织,你去哪里了?"
武藏喜怒参半的问他。伊织回答:
"您还问呢!我不是到村子里去准备食物来了吗?我猜想这场暴风雨可能把这大半年的雨全都下完了。何况即使暴风雨停了,洪水一时也无法消退呢!"
武藏惊讶于伊织的机灵。但话说回来,并非伊织伶俐,而是自己太迟钝了。眼见天气转坏的征兆,便该立刻想到准备食物。这是一般野外求生的人的常识。伊织想必打从幼年时期便常经历这种情形。
不但如此,看看从牛背上卸下来的食物也不在少数。伊织解下草席打开桐油纸。
"这是粟米,这是小豆,这是咸鱼。"
他把好几个袋子排整齐。
"师父,有了这些粮食,即使这场洪水一两个月都没退去,我们也可以放心度过。"
泪珠在武藏的眼里打转。要说伊织勇敢也不是,要说自己惭愧也不是。想到自己对于开拓这块土地时,所寄予农田的只是孤高的气概,竟然忘了饥饿,甚至连自己的民生问题也全仰赖这个小孩,今后纵使他再怎么艰辛也忍耐下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村子的人都叫这对师徒疯子,为什么会施舍食物给他们呢?想来村子里的人一定也被这洪水所困,也必须面对饥饿。
武藏感到奇怪,伊织则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拿我的钱袋去德愿寺换来的。"
"德愿寺?"
武藏这么一问,伊织便回答,离法典草原约一里路远的地方,有座德愿寺。他父亲生前经常对他说:
"我死后如果你碰到困难,拿钱袋里的碎金子去用吧!"
伊织想起父亲的话,拿着随身携带的钱袋到寺庙里换了这些食物来。
"这么说,那是你父亲的遗物啊!"
武藏如此问他。
"没错,因为旧屋子已经烧掉了。父亲的遗物只剩钱袋和这把刀了。"
说完,手抚摸腰际的野大刀。
这把野大刀,武藏曾经见过。它原本并非一把野大刀,虽未刻上刀名,确称得上是把名刀。
看来,这孩子的父亲交代给儿子随身携带的遗物,除了一些碎金子之外,还有这把意义深远的大刀——伊织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去换食物,做法的确还像个小孩。但是武藏又觉得他境遇堪怜。
"你父亲的遗物不可随便交给别人。我一定会想办法到德愿寺去要回来。以后你就别再让它离开你了。"
"好的。"
"昨天晚上你在寺里过夜吗?"
"是的,因为和尚叫我天亮之后再回来。"
"早饭呢?"
"我还没吃,师父您也还没吃吧!"
"嘿!有没有柴火。"
"柴火啊!有一大堆呢!这下面全都是柴火。"
伊织剪开席子,把头伸到架高的地板下,里面储存着平日开垦土地时运回来的树木根瘤和竹子根等等,堆积如山。
连这么年幼的小孩都有经济节约的观念,这是谁教他的呢?在未开化的大自然里,稍一不留心,或走错一步路都可能会饿死。自然法则便是他们生活上的教师。
吃过小米饭之后,伊织拿了一本书到武藏面前。
"师父,水未退之前也没办法工作,请您教我读书吧!"
伊织恭敬地说着。
这一整天,门外依旧是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