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容易啊!
武藏在第一次勘察地形时,便发现了这一点。
就因为困难,更加引起他的热心和兴趣。
治水和政治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藏这么想着。
以水和土为目标,将这一带灌溉成肥沃的土地,吸引人群居住。这种治水开垦的事业,就像以人为目标,促使人文开花结果的政治观,其道理是相同的。
对了,这点刚好吻合我的理想和目标。
此刻,武藏有更深一层的体悟。武藏对剑道拥有更远大的理想。本来他以为剑是用来杀人,战胜对方,才是高手。可是以剑而言,光赢对手仍嫌不足。因此他常感到无端寂寞,无法满足胸怀的大志。
大约在一两年以前,他认为剑只是——
用来制敌取胜。
后来逐渐变成以剑为道——
超越自己,升华人生。
如今他对剑道所抱持的胸怀,并不认为仅只如此。
如果剑真有剑道,藉由剑法领悟到的道心,必定能够充实一个人的人生。
他从杀戮的相对观念来考量。
好,我除了要用剑让自己更臻完美之外,还要秉持这道理来治民治国。
青年的梦是伟大的。而且是自由的。但是他的理想以现在来说,也只不过是单纯的理想。
因为要实行他这个伟大的抱负,如果未踏上政途就无法完成。
但是在这荒郊野外,以土地和河水为对象,从中领悟出来的道理并不需要政治上的职位,也不需要华丽的衣冠和权力。这使得武藏更抱着热切的欲望和欢欣,内心不断燃烧自信的光芒。
他们挖去树根,筛去大石头。
就像愚公移山,他们挖掉较高的土堆,把大石头排列成行,做为堤防之用。
如此每天早出晚归,武藏和伊织孜孜不倦,不断地开垦法典高原的一个角落。有时,从河岸对面经过的土著会停下脚步。
"他们在干什么啊?"
他们疑惑地望着这两个人。
"他们在盖小房子,竟然想住在那种地方啊?"
"那小孩是去世的三右卫门的儿子。"
渐渐地,这件事情传了开来。
不是所有的人都来嘲笑他们。其中也有特意过来,亲切地给他们建议的人。"这位武士啊!即使你们如此卖力地开垦还是没用的,只要暴风雨来,还是会被扫成一片平地的。"
说这些话的人过了几天又过来探望,看到伊织和武藏两人依然继续工作,这些和善的人也开始恼怒了。
"喂!你们干吗那么辛苦,做这么无聊的事,你们连小水洼都存不了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他们又来了,看到这两个人像聋子一样继续工作。
"真是笨蛋啊!"
和善的人真的生气了。他们认为武藏是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的大傻瓜。
"要是这些杂草丛生的河原能够耕种粮食,我们早就在这里吹笛子,晒太阳了。"
"别再挖了吧!"
"别枉费你们的体力了,这里根本就是鸟不生蛋啊!"
武藏仍然继续挖土,只是对着土地笑着。
伊织有点生气,偶尔嘟着嘴巴。
"师父,好多人都在批评我们呢!"
"别管他们。"
"可是……"
伊织抓着小石头想丢他们,武藏以眼神阻止。
"干什么?不听师父的话就不是我的弟子。"
武藏责骂他。
伊织的耳朵麻了一下,心里吓一跳。但是他还不想丢掉握在手上的石头。"畜牲。"
伊织将石头丢向旁边的岩石上,那小石头迸出火花裂成碎片弹开来。
伊织不由得悲从中来,丢下锄头,抽抽咽咽地哭起来。
哭吧!尽量哭吧!
武藏就差没说出口,反正就让伊织哭个够。
哭得涕泗纵横的伊织,声音越来越高,到后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哭得更大声了。
本来以为他是个刚毅的孩子,才会想到要把父亲的尸体截成两半好搬到山上坟场去埋藏。但是一哭起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爹啊!——
娘啊!——
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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