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川往左上山……"
那名男子说完之后,在小山崖途中停了下来。
武藏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前走。
当他正要过独木桥的时候。
那男子突然跳下小山崖,用手抓住武藏所站的独木桥,并举起木头欲将武藏甩入激流中。
"你做什么?"
这时武藏已跳离独木桥,宛如金鸡独立般伫立于飞沫上的岩石。
"啊!"
那男子抛开的独木桥落在溪中,溅起了水花。就在这些水花尚未落回水面之际,那独立于岩石上的金鸡,啪的一声反跳回来,才一眨眼间便砍死了这名老奸巨猾的坏蛋。
在这种情况下,武藏通常绝不再看被自己砍死的尸体。尸体犹在滚动,武藏的剑已经准备下一个动作了。他怒发冲冠,犹如满山皆敌般地眼观四面,严加戒备。
"……"
"砰"一声,从溪流对岸传来巨响,击向山谷。
不用说,那是猎枪的子弹。子弹咻的一声穿过武藏刚才站的位置,打在后面的悬崖上。子弹打中悬崖之后,武藏立刻扑向落弹之处,并仔细观察对岸,望见闪烁有如萤火般的红光——
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爬到河边。
先去见阎王的那名男子骗武藏说那两名朋友还在驿站的茶棚喝得烂醉如泥,原来他们早就先行绕到前面埋伏,准备攻击武藏。
这早在武藏的意料之中。
方才,野武士说他们是猎人和以采草药为生。当然是一派谎言。毋庸置疑的,他们个个都是山贼。
不过,刚才那名男子所说的——
时机未到。
这句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没有任何一个当盗贼的希望自己的子孙也干盗贼的勾当。他们是在乱世波涛中,为求生存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各国到处都是山贼和强盗,等到哪一天天下大乱,战争爆发,这些人全都会扛起生锈的武器,穿上破旧的盔甲,跟随军营恢复昔时铁铮铮汉子的本性。可惜的是这些人在生命的雪天里,没有为客人焚梅煮茶的优雅情怀。
8
二人中的一名将火绳衔在口中,似乎重新上膛装弹。另外一人屈着身子注视武藏的动静。他的确看到武藏的身影扑倒在对岸的悬崖上,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没问题吧!"
他小声询问伙伴。
重新装妥子弹的人回答说:
"没问题。"
他点头。
"打中了。"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踩着刚才那座独木桥想渡河到对岸来。
拿枪的人才走到独木桥中间,武藏突然一跃而起。
"啊!"
那名男子虽然扣了扳机,当然不可能打中目标。轰的一声,子弹射向空中,在山谷里回响。
啪嗒啪嗒地两个人连滚带爬,沿着溪流逃跑了。武藏紧追不放,就在此时——"喂、喂,干嘛!抱头鼠窜啊?对方只有一个人,光是我藤次就足以应付他。快点回来帮忙。"
没带枪的人说完,停下脚步。
那名自称"藤次"的男子,从他身上的配件来看,似乎是这山寨的头目。
被他叫住的另一名山贼,受到了鼓动,便回答:
"噢!"
本来以为他已经把火绳丢掉了,不料却又拿起猎枪攻击武藏。
武藏马上察觉到对方并非只是单纯的野武士。光看这名男子挥动山刀的架势,就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虽然如此,这两名山贼才刚靠近武藏便被他打得飞了出去。拿枪的男子,肩膀上的衣服被武藏划破,下半身已经跌入溪流中。
名叫藤次的盗贼头目,压着手腕上的伤口,死命地往河岸上逃。
他逃走时脚边的土石不断崩落,武藏依然紧追不舍。
此处是和田和大门岭的边界,山上长满了山毛榉,这个山谷因之名为山毛榉谷。武藏爬上河岸时,看到一户屋外四周围绕着山毛榉的人家。那是一栋山毛榉木盖成的小屋子。
木屋里透出灯火——
武藏看见灯火是由一个人拿着纸蜡烛站在屋前,照得屋里屋外一片通亮。
盗贼头目逃向小木屋,边逃边怒斥道:
"把灯吹熄!"
站在屋外的人立刻用袖子遮住火,并问道:
"怎么回事?"
那是女人的声音。
"哎呀!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被砍了?刚才我听到山谷里传来枪声,正担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