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什么事?”
“这个神苑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人们不好好珍惜它呢?”
“这是一种耻辱。就像自己的心灵也是杂草丛生一样。”
“杂草丛生还不打紧,有些树干被雷电击中迸裂开来,就这么任它腐朽弃之不顾,被暴风雨连根吹倒的大树木也已枯死了;再看看神社里面到处是鸟巢、屋顶漏水,而厢房也已经损坏不堪,灯笼也挂得歪歪斜斜,这种地方哪像是重要的神社?阿通姐姐我想问你,从摄津外海眺望大坂城,它的确是灿烂夺目;德川家康现在开始修筑伏见城,并且开始修筑各国十几个巨大的城堡;在京都、大坂除了大将军和富人家的官邸之外,一般的房子也盖得很漂亮,庭院采用利休风格或远州风格,而且听说连茶里都不会掉下一粒灰尘来。但是,看看我们这里,在这广大的神苑里,为何只有我和穿着白褂子的老爷爷在打扫,而且不过三四个人罢了!”
阿通轻轻颔首。
“城太郎,你这些话怎么和前几天荒木田先生所讲的一模一样呢?”
“啊!阿通姐姐也去听课吗?”
“我当然去听了。”
“穿帮了。”
“你现学现卖是行不通的。不过,荒木田先生这番话的确是语重心长,尽管我对你的卖弄毫不感动。”
“真是的……听了荒木田先生讲课之后,我认为信长、秀吉,还有家康,一点也不伟大,虽然大家都称颂他们的的丰功伟业,他们在取得天下之后,就自认为是天下无敌手,所以,我认为他们并不伟大。”
“信长和秀吉这两个人还好,虽然拿世人和自己当借口,对京都的御所倒还敬畏几分,也能博取人民的欢心。倒是足利氏的幕府时代,尤其永享到文明这段时期,那才真够凄惨。”
“咦,怎么说呢?”
“这段时期不是发生过应仁之乱吗?”
“没错。”
“因为室町幕府无能,才会导致内乱四起,有实力的人为了扩张自己的权益,于是战争迭起,搞得民不聊生,无人为国家大局着想。”
“你是指山名和细川之间的争权夺利吗?”
“没错,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引发战争,可说是自私自利的私斗时代。那时荒木田先生的祖先荒木田氏经,代代任职于伊势神宫。但是世上的武士大多自私自利,全都为贪图私利而争战不休。因此,从应仁之乱开始,已经少有人参拜神明。古时候留下来的祭典也都荒废失传,虽然荒木田先生的祖先前前后后向政府反应了二十七次,请求振兴祭典,但是朝廷经费不足,幕府又欠缺诚意,而武士们更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地盘争得头破血流,无人重视这件事情。氏经先生在这种潮流当中,既要和当权力争,又得克服贫穷,并四处游说人民,终于在明应六年将神宫迁往临时的宫殿去。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呢?但是仔细思量,我们不也经常在长大成人之后便忘记母亲的养育之恩吗?”
城太郎等阿通热热烈烈一口气说完之后,拍着手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不吭气就是不知道吗?原来阿通姐姐也是现学现卖。”
“哎呀!你听过这些课———你这个人真可恶!”
阿通作势要打他,但是手上的包袱太重了,只追了几步便停下来,只能微笑看着他。
“咦,那是什么?”城太郎跑了过来。
“阿通姐姐那是谁的刀……”
“不行,你不能拿,这是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要拿,你借我看一下嘛———好像很重的样子,好大的一把刀啊!”
宫本武藏火之卷(43)
“看看你那双贪婪的眼睛。”
阿通听到背后传来啪嗒的草鞋声,原来是刚才从子等之馆出去的一位稚龄神女。
“师父、师父,祢宜先生在找你,好像有事要拜托你。”
阿通回头时,她又掉头跑回去了。
城太郎好像受了惊吓,立刻张望四周的树林。
冬阳透过树梢,形成一道道波光,在地上照映出点点斑影。城太郎在树下,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城太郎你怎么啦,你睁着大眼睛在张望什么?”
“……没什么。”
城太郎若有所思,咬着指头。
“刚才跑来的那位姑娘,突然叫你师父,我还以为是在叫我师父,所以吓了一跳。”
“你是指武藏哥哥吗?”
“啊、啊!”
城太郎像哑巴似地支支吾吾,阿通突然一阵心伤,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城太郎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虽然他是无心的,却勾起阿通的伤心处。
阿通对武藏不能一日稍忘。这是她沉重的负担,为何无法丢掉这个负担呢?那个无情的泽庵曾经要阿通住在无争的土地上结婚生子。但是,阿通只觉得他是不懂感情的说禅和尚,很可怜他。而她对武藏的思念之情,却无法忘怀。
情爱就像蛀牙菌,把牙齿蛀得越来越大。平常没想起这件事,阿通也过得很好,但是只要想起武藏,她就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地到处游走,寻觅武藏的踪影,想要靠在武藏的胸膛痛哭一场。
阿通默默地走着。武藏在哪里啊?在哪里?找不到武藏让她心焦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