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怒斥道。
“我们这趟旅程,并非为了游山玩水或饮酒作乐。权叔你也该收敛一点。你啊!跟又八一样,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了。”
权叔被这么一责备,涨红了脸,立场顿失,为了顾及面子,只好摸摸鼻子,说道:
“的确,你说得没错。”
他自知无趣,便步出屋外。
训诲又上演了,阿杉婆抓住又八耳提面命。她这种母爱既强烈又脆弱,一发作起来,根本等不及回到旅店,也无视于有无旁人———而又八斜眼瞪她,做无言的反抗。
母亲训完之后。
“母亲大人,”
这回换又八开口了。
“这么说来,我在母亲眼中是个毫无志气的不肖子喽!”
“没错,直到今天你对于我们该做的事有表现出决心吗?”
“我并未袖手旁观,母亲,您应了解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知子莫若母,我有你这种儿子,是我们本位田家的不幸。”
“你等着瞧。我现在还年轻,等我有所作为,你可别后悔你曾经骂我不成材!”
“喔!我还真希望能够后悔!但是恐怕再等一百年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想来真是可悲啊!”
“有一个可悲的儿子,也是没办法,我只好离你而去了。”
又八愤然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阿婆急着大叫:
“喂!回来!”
又八并未回头。本来权叔是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但他只是一动也不动悠闲地望着海面。
阿婆本想站起来,但又坐回去。
“权叔不要拉他,随他去吧!”
权叔闻言,转头说:
“老太婆!”
他往下的话,并不是在回答阿婆。
“你看那个女子有点奇怪。喂!等等啊!”
权叔说完,立刻把斗笠扔在茶馆的屋檐下,直奔海边。
老太婆吓了一跳。
“你这笨蛋,你要到哪里去啊?又八不是往那个方向———”
阿婆也跟在他后面跑了大约六十呎,一不小心脚被海草绊倒,整个人往前摔了出去。
“混、混蛋!”
阿婆爬了起来,脸和肩膀上沾满了沙子。
她一肚子气地搜寻权叔的踪影,突然她张大着眼睛,直叫:
“你这笨蛋!笨蛋!”
“你疯了吗?你要到哪里去啊!权叔!”
她大声呼叫,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快发疯了,她跟着权叔一直往海边追过去。
仔细一看———
权叔奋身投入海中,因为这一带都是浅滩,水深仅及脚踝,他全心全意往海中跑去。溅起的浪花掩盖了他的身躯,泛起一层白雾。
而在权叔前面,竟然还有一位年轻女子拼命往海里跑。
刚开始权叔发现那名女子的时候,她只是站在松林下,望着碧海蓝天,但是当权叔叫了一声“啊”的时候,那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已经踩着海浪直奔大海了。
由于这一带海边的浅滩很广,跑在前面的女子,海水仅淹及膝盖。
她踩着白色的水花,露出红色袖里,织着金丝的腰带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平敦盛①骑马涉水的景象。
“姑娘……姑娘……喂……”
权叔终于快追上她,对着她大喊大叫,就在此时,大概浅滩在那里突然陡降,水面留下噗的一声,那名女子已被大浪吞噬。
“你有什么苦衷,非得要自杀啊!”
就在同时,权叔也咕噜咕噜地全身沉到水里。
阿婆在沙滩上急得跑来跑去。
当她看到那名女子和权叔同时被海浪吞噬时,立刻大叫:
“哎呀!来人啊!快点救人啊!会来不及的,这两个人会淹死的!”
她的语气仿佛在责怪他人。
“快救人啊!岸上的人啊!岸上的人啊!”
她连滚带爬奋力挥手,好像自己即将灭顶似地大声求救。
“是殉情吗?”
“怎么可能……”
赶来搭救的渔夫们看到躺在沙滩上的两个人不禁笑了起来。
权叔的手紧紧拉住年轻女子的腰带,看起来两人都没气了。
年轻女子虽然披头散发,但是浓妆艳抹非常醒目,她轻咬发青的嘴唇露着微笑。
“哦!我见过这位女子。”
“她不是刚才在海边捡贝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