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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啊……藤次先生。”
女人披着头巾,因为码头上寒风刺骨,使得她的脸也变僵硬了。白粉藏不住的皱纹泄漏了她的年龄。
“啊!是阿甲吗……你来接我啊!”
“还说呢,你不是写信要我来接你吗?”
“可是我一直担心信能不能及时送到。”
“你怎么了,怎么一脸落寞呢?”
“不,我有一点晕船……先到住吉找个好旅馆歇息歇息吧。”
“可是,抬轿的人在这儿等着呢!”
“真是谢谢你,你是不是也订好客栈了呢?”
“是啊!大家都在等候你呢!”
“啊!”
藤次颇感意外,问道:
“嘿!阿甲,等一等,我约你来这里见面,只是想两人找一家安静的小旅馆,一起过个两三天的悠哉生活……你刚才所说的大家,指的是谁呢?”
“不,不,我不坐。”
祇园藤次拒绝乘坐来迎接他的轿子,气急败坏地走在阿甲前面。
只要阿甲一开口,他就骂道:
“混蛋!”
他根本不给阿甲开口说话的机会。
宫本武藏火之卷(24)
他之所以会如此大发雷霆,阿甲的擅作主张只是原因之一,主要是在船上所遭受的侮辱、愤怒,现在全都爆发出来了。
“我要自己住,把这个抬轿的人赶回去。这算什么?你难道不了解我的心情吗?笨蛋!笨蛋!”
他甩着衣袖。
河边的鱼市场已经关门了。屋外四处散落的鱼鳞,宛如贝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阿甲抱住藤次说:
“好了嘛!别生气了。”
“放开手。”
“你若是一个人住,会耐不住寂寞的。”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别这么说嘛!”
她把浓妆艳抹、透着发香的冰冷脸颊贴向藤次的脸。藤次逐渐从旅行的孤独情绪中苏醒过来。
“……好不好嘛!拜托你啦!”
“太让我失望了。”
“这我了解,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独处的机会啊!”
“我来此主要是想和你在大坂游玩个两三天。”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你要是真的了解,为什么还拉一大堆人来凑热闹呢?我那么思念你,可是,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我。”
藤次责备她。
“哎呀!你又说这种话了……”
阿甲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
她是有原委的。
当她收到藤次的信时,本来就准备自己单独来大坂与他相会。谁知,那一天吉冈清十郎也带了六七名弟子来“艾草屋”喝酒,无意间从朱实口中听到这件事。
“既然藤次要来大坂,我是不是该去迎接他呢?”
其他的弟子也都附和他的说法。
“朱实也一起去吧!”
群起哗然,令阿甲也不好推辞,因此,一行十几人全都住进了住吉客栈。当大家吃喝玩乐时,阿甲独自带着轿夫来接藤次———如此说来,事出无奈。藤次愁眉深锁,一天之内连发生两件倒大霉的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首先是一上岸就听说清十郎和弟子们竟然随同阿甲来到此地,真教人受不了。
但是,最糟糕的莫过于脱下头巾时的难堪。
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头上的束发被人削断,令他尴尬不安。他希望能保住武士的颜面,如果是不为人知的耻辱也就罢了,但此事若流传出去,那就太没面子了。
“……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了。叫抬轿的人过来吧!”
“你改变主意了?”
阿甲立刻跑回码头。
傍晚时,阿甲说要去迎接藤次,到现在还没回来。在等待的时间里,大伙儿沐浴更衣准备迎接,却在客栈等得好不耐烦。
“藤次和阿甲也快回来了吧!在他们还没回来之前,如此空等也太乏味了。”
最后大伙儿一致决定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喝点酒、吃点小菜。
照理说在等候的时候喝点小酒并无伤大雅,但是这些人不知不觉就喝得烂醉如泥、杯盘狼藉。
“这住吉有没有歌女啊。”
“各位意下如何呢?我们是不是该叫三四位漂亮的歌女来助兴啊?”
他们旧态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