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卷 一卷全


  “好甜!”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武藏是第一次感受到山泉竟然是这么的甘甜。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脏手帕,在水中清洗之后,立刻变得好干净。

  他用这手帕仔细擦了脖子,连指甲都洗得很干净。然后,拔下刀形发叉,用手梳理了乱发。

  不管怎么样,今早他要见的是柳生流的宗师,也是天底下少数几个能代表现代文化的人物之一。而像武藏这种无名小卒,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拉平衣襟、抚平乱发,是应有的礼仪。

  “好!”

  心里也准备好了。头脑清醒的武藏,成为一个从容不迫的客人,上前敲了敲门。

  但是,草庵盖在山上,听不到敲门声。他突然想到也许有门铃,便在门前左右找了一下,结果看到左右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雕刻文字所涂的青泥,已经褪了色。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首诗歌。

  右联写着:

  休怪吏事君

  好闭山城门

  左联写着:

  此山无长物

  惟有清莺鸣

  满山的树林,笼罩在黄莺甜美的歌声中。武藏凝视着诗句,陷入了沉思。

  挂在门上的对联诗句,描写的当然是山庄主人的心境。

  “休怪吏事君,好闭山城门;此山无长物,惟有清莺鸣……”

  武藏默念了好几回诗句。

  今早外表净肃有礼,内心澄明安宁的武藏,对此诗句竟然一下子就融会贯通。

  同时,他的内心也映照出石舟斋的心境、人品及生活方式。

  “我太轻浮了!”

  武藏不由得低下头。

  石舟斋闭门隐居,拒绝接触的绝对不只是修行武者。一切功名利禄,一切私欲,都被他摒弃于门外。

  他还体谅那些下层官吏,要世人休怪他们。石舟斋这种避世的姿态,令他联想到树梢上皎洁的明月。

  “差远了!他是我远远不及的人啊!”

  他再也提不起勇气敲门了。而昨天他本想要踢门而入的,现在光是想起来都觉得很可怕。

  不,应该说自己很可耻。

  能进入这扇门的,惟有花鸟风月。现在的石舟斋,不是傲视天下的剑法名人,也不是一国的藩主。只不过是回归大愚,悠游于大自然之间的一名隐士罢了。

  骚扰这样的幽静住所,实在太愚蠢了。战胜不问名利的人,又可以得到什么名利呢?

  “啊!要是没有这副门联,我早就会被石舟斋嘲笑了。”

  艳阳高升,黄莺已不像早晨时刻那么嘹亮。

  此刻,从柴门内远方的坡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鸟被惊吓得四处飞散。

  “啊?”

  武藏从围墙隙缝看到那人时,脸色大变。从坡道跑下来的是位年轻女子。

  “是阿通!”

  武藏想起昨夜的笛声,心乱如麻。

  见她?还是不见?

  他不知所措。

  他想见她!

  又想,现在还不能见她!

  武藏内心一阵悸动,波涛汹涌。他也不过是个清纯的青春男子,还不善于应付女人的问题。

  “怎、怎么办?”

  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从山庄跑下坡道的阿通,马上就要到了。

  “奇怪?”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着。

  今早的阿通,眼眸中闪耀着喜悦之色,不停左顾右盼。

  “我以为他跟着来了呢!……”

  她不知在找什么人,最后只好用双手圈住嘴巴,对着山上大喊:

  “城太郎!城太郎!”

  听到她的叫声,又看到她近在眼前的身影,武藏红着脸,悄悄地躲到树阴后。

  “城太郎!”

  隔了一阵子,她又叫了一次,这次有回音了。

  “哦———”

  竹林上方,传来一声含糊的回答。

  “哎呀!我在这边呀!从那里走会迷路的。对!对!下来。”

  城太郎好不容易穿过孟宗竹,跑到阿通身边。

  “什么呀?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看吧!我说要紧跟着我,你就是不听话。”

  宫本武藏水之卷(59)

  “我看到野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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