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次眼看情形不太对,有点担心。
“您怎么了?小师父今夜喝多了。”
“没关系。”
果然不出所料,清十郎没完没了。
“藤次,我今夜搞不好回不去了!”
说完又继续喝。阿甲又附和着他的说法:
“好啊,想在这里住几天都可以。对不对?朱实!”
藤次使个眼色,悄悄把阿甲拉到其他房间,小声地对她说,这下子伤脑筋了,你看清十郎那痴心的样子,不管如何,一定要朱实点头。朱实怎么想并不要紧,倒是你这个母亲的意见比较重要。两人认真地商量,看看要付多少钱。
“这个嘛……”
阿甲在黑暗中,用手指撑着浓妆艳抹的脸颊,仔细思考着。
“怎么样?”
藤次膝盖靠过来。
“这事不错吧!他虽是个兵法家,但是现在吉冈家里可说是家财万贯。再怎么说,上一代的拳法师父长久以来都是室町将军的老师。弟子的人数也是天下第一。而且清十郎尚未娶妻,不管如何,这不是一桩坏事啊!”
“我也这么想。”
“只要你同意,她不会有什么意见的。那么,今夜我们两人都住在这里喽!”
这房间没灯火,藤次不客气地抱住阿甲的肩膀。这时,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声响。
“啊?有其他客人吗?”
阿甲默默点头。然后用她那湿润的嘴唇,靠到藤次耳边说道:
“待一会儿再来……”
这对男女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清十郎已经烂醉如泥,藤次也在另一间房里睡了。说是睡,其实藤次根本无法成眠,心里一直等着半夜阿甲的造访。然而,到了天亮,后面房里仍然静悄悄的,藤次和清十郎的房间,连衣服的磨擦声都没有。
藤次很晚才起床,一脸的臭相。清十郎则比他早起,在靠河的房间又喝了起来。阿甲和朱实坐在一旁,毫无异状。
“那么,您要带我们去喽?一定喔!”
他们好像在约定什么事。
原来四条的河岸正在上演阿国歌舞伎,他们正提到这件事。
“好,一起去吧!你们先打点一下酒菜。”
“还有,也要先洗个澡吧!”
“好棒喔!”
今早,只有阿甲和朱实这对母女特别兴奋。
最近,出云巫子的阿国舞蹈风靡了整个城镇。
有不少人模仿这个舞蹈团,自称女歌舞伎,在四条的河岸架了好几家台子,竞逐奢华风流,舞码有大原木舞、念佛舞、侠客舞等等,各舞团都在显示自己独创的特色。
佐渡岛右近、村山左近、北野小太夫、几岛丹后守、杉山主殿等等,很多取了男性艺名的艺妓,女扮男装,进出贵人官邸,也是最近才有的现象。
“还没准备好吗?”
时间已过中午。
阿甲和朱实为了去看女歌舞伎,正仔细地化妆。清十郎等得累了,脸又拉了下来。
藤次为了昨晚的事,还在生气,也不献殷勤了。
“带女人去是没关系,但是出门的时候,还要讲究什么发型啦,腰带啦,对男人来说,真是太麻烦了。”
“真不想去了!”
清十郎望着河川。
他看到三条小桥下方,有女人在晒衣裳;桥上有人骑马通过。清十郎想起了武馆练习的情景,耳边响起木刀、还有枪柄互击的响声。众多子弟今天没看到自己的踪影,不知会说什么。弟弟传七郎也一定会责怪自己。
“藤次,回去吧!”
“事到如今,您怎么这么说……”
“可是……”
“已经让阿甲和朱实这么开心了,这下子她们会生气喔!我去催她们快一点。”
藤次走出房间。
他看到房间里散落着镜子和衣裳。
“咦?她们在哪里呀?”
也不在隔壁房间。
藤次来到了一间采光不是很好的房间,那里散发着棉被阴湿的味道。他毫不在意地把那房间也打开来看。
有人劈头一声怒吼:
“谁?!”
他不觉退了一步。仔细一看,房间有点昏暗,简直无法跟前面的客厅相比,破旧的榻榻米潮湿不堪。他看到有个全身上下充满流氓气的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浪人躺在那里,没入鞘的大刀直接横放在肚皮上。他全身呈“大”字型,肮脏的脚底正好对着门口。
“啊……在下太莽撞了,您是这儿的客人吗?”
藤次刚说完———
“我不是客人!”
那个男人面向天花板,躺着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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