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雨。
“姐姐?”雨声中传来了米歇尔担心的声音。
我讨厌下雨。
积雪
(七年前阿尔托利亚郊外)
重重挥下的利剑砍碎了对方的盾牌。就在敌人对这次冲击感到胆怯的瞬间,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对方铠甲的缝隙中。
还没等把长剑拔出来,下一个敌人已经冲到了眼前,塞奥德尔急忙抽出腰间的第二只佩剑砍向敌人。
踏过敌人的尸体,他收回了刚才的那柄剑,那是儿子为他打磨的利剑,可绝对不能丢失。
“对不起,塞奥德尔……”从身后传来了战友的声音。
不管怎样,战友总算还活着。
“受伤了?”
“左臂受了点伤,使用长枪时有些吃力。”
两个不服输的人一起发出了怒吼声,这场战斗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现在骑兵攻击根本没有意义,双方已经开始投入步兵进行最后的混战。
砍倒身边的敌人后,塞奥德尔急忙查看战友的伤势。只见对方被砍伤的手臂上染满了鲜血,看样子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
“……还能跑吗?你先返回本阵吧,我在这里给你拖延时间。”
听他这样说,战友拼命地摇了摇头。
“这、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急功近利,咱们也不至于陷入险靖……”
“没时间听你唠叨了!”
一柄长剑朝他们刺来,塞奥德尔闪身躲过剑锋,趁机抓住敌人的手腕。双手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响,敌人的手臂被他弄断了。
“如果你死了,你卧病在床的夫人怎么办!?”
塞奥德尔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友,只见对方紧皱着眉头,还在拼命地用单手挥舞着笨重的长枪。
“你、你也一样啊。家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啊,是啊!”
说着,塞奥德尔看了看手中的长剑。
想要为征战沙场的父亲出一份力,拼命地打磨着长剑的儿子;想要让自己修好坏掉的八音盒而不停撒娇的女儿;虽然感到十分不安,却勉强露出笑容来为自己送行的妻子——挚爱的家人的脸庞不停地浮现在眼前,不禁让塞奥德尔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要回去,我还说要给他们带很多很多的土特产呢!”
“……所以……”
“但是,我可没说要把战友一个人扔在这里,独自回去!”
伴随着这句话而挥出的剑,又创造了一个新的牺牲者。在塞奥德尔的周围,已经躺了十多具敌人的尸体了。
“去吧!”
听着这句充满了威严的话语,战友摇晃着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本阵的方向跑去。看到这一幕,塞奥德尔再次握紧了剑柄。
(要回去,一定要活着回去。而且……)
环顾四周,战友的数量在不断减少,战况正在朝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塞奥德尔仰望天空,只见头顶覆盖着大块的乌云。配合天气的变化,总部大概一会儿就会发出撤退命令了吧。只要坚持到那时……
“塞奥德尔!”
从身后传来了惨叫声,他连忙转过身去,映在眼睛中的是被大量敌人团团围住的战友。
塞奥德尔的身体做出了条件反射性的反应,猛地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战友的衣服,然后用力往后一拽——一连串的动作使得战友堪堪避过敌人的长剑,可是这也使他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朝前方冲了过去……
长剑刺穿了身上的铠甲,刺进了身体,塞奥德尔感到冰冷的利剑竞有种灼烧般的炽热。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温热的东西,落在地面上的全都是刺眼的鲜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喊一边逃跑的战友的背影好像蒙上了一层红霞。
很好,你快跑吧——虽然想要这么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手中的长剑并没有掉落在地上。
啊,能行,我没事。我还能——回去!
塞奥德尔手中的剑挥向敌人的手臂,而后者正打算将长剑从他的身体里抽出去。就这样,一套漂亮的斩击动作将敌人的手臂砍了下来。他用脚踩住在地上翻滚的敌兵身体,然后朝喉咙处挥下了致命一击。一个!
围在四周的敌兵一起涌了过来,塞奥德尔拖着受伤的躯体将他们逐个砍倒。一个、三个、四个五个……
——没事,我的身体还能动。我能回去,能回去!
回到那个虽然贫穷,却有家人等待着的故乡。他们一定都等不及了吧,妻子和孩子们。回去之后,要把女儿最喜欢的八音盒修好,再把土特产分给邻居们,虽然很少不过却能满足他们生活的需要。对了,儿子还说过也想要学习剑术呢。虽然并不想让他也成为一名雇佣兵,不过用来防身还是很有必要的。还有妻子……
妻子的身影慢慢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就在变得清晰之前,却忽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