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十章

说明过耀弘先生的健康状态良好——啊,我是离开前才说的,而且还是偷偷地告诉阳子小姐——啊啊。”

  增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应该先说这件事才对。”

  增冈说到这里闭上了嘴,眼珠朝上看着阳子。

  阳子的眼皮略微松弛,以温柔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箱子,吐露了至今未曾对任何人诉说过的真心话。

  “是的——我那时本想跟增冈先生谈继承的事,到最后还是说不出口。然后——在听过耀弘先生的健康状态后,我绝望了。所以我才会想到要假绑架。我——一想到这个主意就再也停不下来——于是就对雨宫先生提了这件事。他一开始是说,说如果能拯救加菜子或许也不错,但是——”

  阳子苦恼地颦起眉头。

  “——当时他不知道加菜子是在什么状态下存活下来的。他一定没想到加菜子整个内脏都被掏出来了吧。他一直说着等加菜子伤治好了就要去做什么什么,要去哪里哪里玩,满口这类的话。还说:‘加菜子想看湖,所以等痊愈了就先去看湖吧,记得她曾说过想去相模湖,到时候三个人提着便当一起去吧’。”

  便当,如此稀松平常的词语,在我耳里听来却显得如此令人悲伤。

  “——长期的共同生活中,雨宫成了家人。不,他跟加菜子的关系比我紧密得多了。因此,考虑了一整晚后,我觉得非常悲伤。加菜子即使没死,也没有机会去看湖了,当然也没办法吃便当了。因为,那孩子连胃肠都没了啊!所以,我觉得雨宫有点可怜,第二天就对他说了加菜子现在的状态。结果他一直念着‘怎么这样’、‘这样不行’、‘这样不对’——从那天起,我失去了能商量的对象,觉得自己好象快疯了——但就算如此,我也还是不希望加菜子死去,一个人做起了威胁信。但是雨宫他在警察来时,为了庇护我还是撒谎了。他对我说:‘我只是外人,妳是母亲,会希望孩子活着也是正常的’。后来——”

  “阳子,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话。”

  “不,爸爸,已经够了。加菜子,已经不在了。”

  阳子虚弱地抗拒了父亲的话。

  “后来,就跟中禅寺先生说的一样,须崎来了。他说:‘任由加菜子就这样死去真的好吗?这场意外一定是柴田的阴谋’。又说:‘照这样下去资金就要见底了,加菜子活到这个月底就一定会死。警察好不容易陷入了混乱,我们就趁乱行事吧,这也算是告慰加菜子在天之灵’,然后——”

  虽然说够了,阳子还是有满腹的话想说出口o

  “雨宫很反对。他说这样加菜子太可怜了,非常反对。他也很反对截断手脚。我一开始就听说可能会截断,想说如果能因此多活两天,那就切断吧。雨宫先生则认为——反正终究不免一死,不如让她尽量保持完整地死去。听他这么一说——我迷惘了。但是须崎又对我说——加菜子不会死,只是从大箱子移到小匣子而已。只要钱到手了就立刻为她恢复原状。当然她是不可能走路了,但还是能说话,所以先把钱——”

  “真是胡扯一通。就算真能存活下来,没有胃部没有腹肌也不可能正常地说话。”

  京极堂自言自语道。

  “须崎的方法——应该说计画才对吧?是以切断手脚为前提。雨宫——迷惘了很久,最后要求切下的手脚给他。他希望至少能带手脚去看湖。”

  阳子眼睛的焦点变得模糊。

  “手脚切下后,雨宫拿着从甲田先生那里拿来的铁箱——这里有很多,听说是战前——这间研究所刚成立时——陆军还很期待父亲时——为了能依照甲田先生的设计精准地制造出机器所做的大量试作品——”

  不会吧?这里的箱子是……

  “据说精确度非常高。”

  这里的箱子——也是兵卫做的?

  “大小也刚刚好。”

  肯定没错,放在这里的为数众多的箱子都是御筥神的作品!

  我突然觉得很想呕吐。

  “雨宫先生拿来这些箱子——说要当作加菜子的棺材,要沉入湖底得用铁的才行。他说:‘就由我带去杳无人烟的宁静的湖里沉眠吧’。”

  京极堂说得没错——那真的是水葬。

  “那么左手打一开始就被须崎拿去了?”

  “是的。应该是被须崎拿去处理——一开始就不在了。然后,雨宫躲躲藏藏地回避着警察的耳目——不,应该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样还比较不引人注目——把加菜子的手脚放上须崎的卡车——”

  “果然是卡车吗?”

  京极堂的猜想很正确。京极堂说过——载货台的锁坏掉了。

  “那辆卡车的载货台的锁松掉了。福本,我没说错吧?”

  福本连点好几次头。

  “木场大爷提过,福本在刚来到这里时,不小心跟须崎的卡车发生擦撞。福本,大爷——注意到了对吧?而且他还去确认载货台损伤程度。”

  福本异常地畏缩。

  “对、对不起,我没提这件事。”

  “算了,那只是我的职业病。”

  木场的回答倒是十分冷漠。

  京极堂继续说:

  “但是也因此,雨宫先生的仪式泡汤了。山道蜿蜒难行,装手部的匣子因而掉落了。”

  “左手——原来不是被回收了,而是自一开始就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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