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但就算把那一瞬间延续成一分钟,一分钟延续成一天,手臂也仍只是手臂。纵使能维持生命活动,只要欠缺作为生命体的主体性,那就不是生物——也就是说,那并不是人类。所以这种为了研究而研究的研究——是愚蠢至极的研究。是只能运用在威胁恐吓这类低劣的行为上的技术。我对这种技术,一点兴趣也没有!愚蠢。”
美马坂对虚空之中投射出轻蔑的视线。
看来这道视线的对象似乎是他的爱徒。
“真的办得到吗!”
增冈讶异地说。
“须崎所谓的独自的生命维持法就是指这个吧?”
面对京极堂的询问,美马坂不知为何很老实地响应了。
“中禅寺,须崎这家伙的确是跟你说的一样,在进行着让人体的一部分维持生命的研究。浸在培养液里,接上最低限的机械,勉强使之维持生命——原本这种技术是为了移植用脏器的远距离输送用而开发的。但是包含活体移植,我早就对这些研究失去了兴趣。单单手臂维持生命一点意义也没有。那是无意义的生命。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人类是因为有意识。但是,须崎拾去了我舍弃的研究——他说应用这种技术或许能让那孩子延命一段时间——约一个月。他提议只要在这段时间筹措资金,最后再让她恢复原状即可。我不赞同这种方法,因为成功率极低。”
“但是你最后还不是参加计画了!漂亮话说一大堆,最后还不是想要钱?”
木场背对着他说了,差点没吐起口水。
美马坂无视于木场的发言。
木场见到美马坂的忽视,反而更亢奋。
“你不是说就算只有手臂也还是算活着!把手指一根根切下来能当加菜子活着的证据!这算身为医生该做的事吗!不,这算身为人该做的是吗!加菜子不是你的!!孙女吗!”
木场再度过热起来。
这栋建筑的振动不知加热过他的内部多少次。
“这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确,须崎想要做的事情虽属科学实验行为,但称不上医疗行为,只是无聊的游戏,所以我对这种行为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我同时也不具有任何感伤。如我刚才说的,就算还活着,那也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手臂。就算原本曾是人类,就算那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活体,这些事实与行为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况且在与脑髓分开之后,就算还活着,要切要刺都不会痛。我只是在说须崎捡了我舍弃的部分而已。”
美马坂转而将原本投向须崎的轻蔑视线朝向木场后如此说了。
“你、你难道没有罪恶感吗?”
青木说。
我想美马坂并不具有这种观念。
京极堂说的没错,科学是个什么也没装的箱子。
从中能找出什么价值并运用,端视使用者的心态。
而美马坂幸四郎这名怪物太接近这个箱子了——
反而变成了箱子本身。
因此与美马坂牵扯上关联的人,全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黑暗——
因而战栗不已。
京极堂说:
“青木,你不该以罪恶感或人情等尺度来衡量这名男子。你这么做的话只会议你感觉到余味很糟,这就是——魍魉。”
这就是——魍魉?
这是什么意思?
“右手跟双脚——和腰部——后来不是被丢弃了吗?那是事故还是?”
鸟口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发问了。
“这我上次也说过,那不是丢弃而是水葬。葬在加菜子受伤前想去的地方——由对她抱着深厚爱情的雨宫先生亲手执行。”
“雨宫?”
对了,雨宫仍旧行踪不明。
可是却没人提到他,为什么?
“阳子小姐不管女儿变成了什么模样都希望她能活下去,但是雨宫与木场大爷刚刚的心情很相近,他不忍心继续看到加菜子的可怜模样。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不同于阳子小姐面对女儿的另一种心情,应该——没错吧?”
阳子回想着。
“那个人——雨宫他或许比我更爱加菜子也说不定吧。他说过好几次——如果一定会死,不如让她美丽地死去。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终究还是放弃不了。增冈先生不是来过这里吗?刚好是木场先生第二次来探病的那天。当时——您询问过加菜子的状态对吧?”
“嗯,我是问过。当时我听你们说再过一个月就能复原,没想到却是只剩十天。真是过分的诈欺。”
增冈已经冷静得多了,或许是因为周遭的情绪高扬过头了吧。
“我可没说谎!”
美马坂严峻地说。
“我对你说的是——再过一个月,只要状态还不错的话,混浊的意识就能复原。如果当时实验继续进行的话,意识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并不是问题所在。我是在说——你明明就知道她一定会死,却没向我说明。”
“你来的时候继续维持生命的希望还没断绝。我听阳子说了遗产的事情,所以那时认为还有希望。只要有资金,想让她活多久都没问题啊。”
“但是我那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