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九章



  一名女子从里面慌张地跑出来。是二阶堂寿美。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来喜舍或来咨询的吗?”

  “不,我前来拜托一件要事。”

  “这样的话——”

  “啊,太好了,似乎——还没有信徒来嘛。我路上还很担心万一来不及的话怎么办哪。”

  “呃,请问——”

  “嗯,听闻这里十分灵验,评价甚高,求救之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所以我怕万一有信徒在场的话会影响到诸位,才赶在这个时间来。若是方便,愿与教主面晤一谈。”

  “这个嘛——”

  二阶堂寿美觉得很莫名其妙。她身穿白衬衫与深蓝裙子,虽是十分普遍的打扮,但在这个场合下却显得极不相配。

  “还是说教主仍在用餐?我想应该差不多用餐完毕了才上门的。今早比平时还慢吗?”

  “不,请问您是——?”

  “啊,忘了报上姓名。我叫中禅寺,乃是中野的驱魔师,算是与你们同行吧。啊,请别把我当成生意上的对手。我与教主大人的位格差太多了,无能拯救烦恼痛苦的信徒,顶多能帮人把附身的恶魔驱走罢了,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驱魔师。”

  “这,那请问——”

  寿美完全被京极堂的步调牵着走。因为没有半个信徒,没办法像鸟口来的时候,以信徒众多为理由要求我们稍等。当然京极堂也知道兵卫已经用完餐。刚刚来勘查时,他一定已经确认过厨房的痕迹了。

  加上鸟口形容气氛上有点像是酒家女的办事员兼巫女也已经化好妆做好打扮了,可知早就准备好随时迎接信徒的到来。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这位男子被魍魉附身。”

  京极堂指着我说。接着又指了夏木津,向她介绍:

  “这位则是我的徒弟。”

  京极堂故意大声说话,或许是为了让在里面的兵卫听见吧。

  “妳好,我是徒弟。”

  夏木津开朗活泼地打了声与现场气氛极不谐调的招呼。

  “怎么了?谁来了?”

  由里头走出一名男子。

  就像是骸骨上面裹着一层皮的男人——

  鸟口如此形容他。那换做是我会如何形容?的确,兵卫的容貌就如他形容般骨骼很突出,但并非很瘦,而像是多余部分被削掉的感觉。眼光说是锐利倒不如说是钝重,视线里含着重力。他视线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扭曲。

  寺田兵卫,原本是个毫无主见的平庸少年。是个没有任何目标、专心投入工作的青年。是个沉迷于正确无比地制造箱子的男人。而现在,

  是灵媒御筥神教主。

  “教主大人,其实——”

  兵卫出言制止慌张地找借口解释的寿美。

  “你是?”

  声音宏亮通透。

  “哎,这可不是教主大人嘛,初次参见甚感荣幸。我是中禅寺,乃是普通至极的驱魔师。今日来访不为别的,乃因这名男子上门求助,但我施了各种法都没有效果,自认以我的能力不足以击退此怪,故前来此请教主能高抬贵手,助我一臂之力。”

  京极堂还是一样维持着不变的扑克脸,而且还一副笑里藏刀的态度。夏木津也一样,我老在想他们为什么如此简单地就能随口胡言乱语?

  “喔?所以你才——”

  兵卫沉重的视线盯着京极堂。

  “是的,想必教主大人一定看出来了。这名男子——如您所见,被一只巨大的魍魉所附身。如果是恶鬼怨灵狐狸妖怪之类的我都能轻松驱除净化,唯独只有魍魉不会对付。”

  “魍魉?在这位先生的身上——”

  视线移动到我的身上。我无法读出他的情感变化。

  “听说您专门收服魍魉。哎,实在了不起,不知您在哪修行的?能收服如此难缠的妖怪,想必拥有过人的法力吧。”

  “我——没有修行过,一切都是——”

  “是的,一切都是御筥神的灵力是吧?但纵令那是具有多么强大灵力的圣具,要引出其灵力来造福世人也需要相当的人德吧。”

  京极堂有意识地抢在兵卫话说一半的途中说话,故意不让兵卫把话说完。京极堂虽从头到尾保持着低姿态,却莫名地让人感受到一股压力。这种话术,不,这种语调是——

  久保竣公——?

  “你——很清楚嘛。难道你……”

  “毋须担心,我是正牌的。”

  京极堂最后以我们不懂的这句话做结,反盯着兵卫看。他的视线彷佛锐利得要将人射穿。两人对看了有一、二秒之久。接着我们被带往里面的祈祷房。截至目前为止,兵卫还没有时间对我们玩弄“洞悉秘密”的把戏。

  房间就像个巨型的人偶台——我只想到这种形容。地面虽没铺上红毛毯,不过房间里排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就跟女儿节的人偶摆饰一样,而且还到处挂上注连绳。我很无聊地联想到盆节与新年(注)这句成语。地面同样铺了木板,所以看起来与道场的印象差不了多少。上面放了两个像是战国武将坐的那种蔺草坐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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