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现在已经对久保产生疑惑了。
“而且啊,青木,他写这篇作品是在八月三十日到九月十日之间。我猜他开始写这篇作品时第一个事件还没发生。”
青木掰指头计算。
“可是最早的是八月三十——啊,那件不算在内是吧?这样一来——下一个被发现的是,我想想,是九月六号,所以说……”
“这只是我的想象。如果久保真的是犯人,开始犯罪的时候是在这篇作品已经完成之时。假设犯行是九月五日,从委托原稿到完成只花了五天,这对以快笔闻名的久保竣公而言并非不可能。”
原来久保以写作迅速闻名啊,我不知道。
“这篇作品给了我莫大的启示。我事先声明,我并非基于久保是犯人的先入为主观念来看本作品,而是相反。还没读这篇前,我对久保的印象只是个充满谜团的男子。如我刚刚的开场白所言,如果我是受到作者即是分尸案犯人的先入为主印象观念影响而曲解了作品的话那就不应该,但我是读了这篇之后才反而开始对他产生疑惑的。”
“所以说,你将这篇作品解读成——这是他展开杀戮之前的过程记录?”
“假如他真的是犯人的话,在作品中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投影反而不自然吧?”
青木问:
“理由就是刚刚那一段剧情吗?”
“不,那只是附带的。例如说,这篇小说的主角异常地讨厌缝隙。他有种怪癖,只要看到缝隙就想塞起来。”
“把空隙塞起来?”
“这篇小说的主角因为此种怪癖在作品中订制了大量木箱。关口,你对这部分有何感想?”
很巧妙的切入方式。京极堂正刻意地将情报切割成细微的段落慢慢释出。
而我会如何回答也在他的计算之内吧。京极堂早就知道我听到他的话就会试着为久保辩护,所以才故意做此发言。
可是我除了正面迎击他的挑衅外也别无方法。
“嗯,这部分或许是反映了事实也说不定。而久保跟御筥神有深刻的关联也无疑地应该就是事实——但就算如此,以此为理由就说他有分尸动机也有点牵强吧。”
京极堂点头。
“容我说句题外话。关口,关于这个主角——你认为他的心理疾病能单纯地称做空间恐惧症吗?”
“嗯嗯,不过这个情况下由于角色并非实际存在的人物而是虚构的——实在很难判定,我想应该也能当作是密闭爱好症。”
“看来这个角色有许多种解读方式。意义这么深远的角色真的是久保凭想象创造出来的吗?在行动原理上未免带有太多矛盾了;可是行为古怪归古怪,却又异常具有存在感。令人不由得怀疑起这个角色就是作者本人。”
“可是这难道就不是你的偏见吗?说不定他真的具有十足的创造力,能描写出深具存在感的角色啊。”
“说的也是。可是姑且先不管这些,难道你不觉得这篇小说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吗?”
确实很怪——
我这位啰唆的朋友多半知道我觉得这篇小说很奇怪。我在读完<匣中少女>后,被其糟透了的余味完全击倒。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
“这篇小说似乎想尽办法要将主体模糊化。采用旧假名遣、旧汉字恐怕都是为此。不,不只如此,这篇小说缺乏主体,所以更叫人不舒服。”
“嗯嗯。”
“这篇小说既不用‘他’也不用‘你’更不用‘我’,所以会带给读者一种茫然的不自然感及不安的印象。如果这是刻意的,或许能成为一篇名作。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但似乎并非如此。我认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文体是拼命隐瞒主体是我,也就是久保竣公本人之下所造成的结果,你认为呢?”
“这是诡辩。”
“果然是这样吗?”
京极堂说了这句后笑了。
我想,他已经掌握到其它能当作证据的东西,只是故意藏起来。我想,他已经抽到在最后的最后才能打出来的最强王牌。
“算了,等后篇出来了应该就更明白了吧。不过我们没时间等了。”
京极堂表情很爽朗地说。
“好了,青木,我已经把我能说的全说了。相信你听了也知道,我对久保的怀疑全部都是基于听来的消息来类推而已,如关口所说的,一点确证也没有,被人当作诡辩也没办法。因此你不相信也无妨。只不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勿囫囵吞枣地全盘接受,务必要仔细调查。如果我推理有误你却全盘接受,我概不负责。”
青木抱着头,沉思了一段长时间。
然后小声地说了起来:
“久保——果然很可疑。不,我并不是全盘接受了您的推理。我自认我已经尽力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尽可能公正地听完您的推理——”
虽然青木这么说,但我想并非如此。
青木无疑地已经中了京极堂的计谋。
也就是说——
久保果然还是真凶吧。
京极堂手中掌握着某些令他确信如此的证据,只不过不想贸然说出这个,才会使出各种手段将其它不可能的情况逐一排除,在不公开核心的情况下引导青木到达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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