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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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觉得恐怖啦——那,你们是来问加菜子的……”

  “咦?”

  少女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如果你们是来问加菜子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全部告诉警察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跟这件事无关,反正早就结束了。今天来是专程来找妳母亲的。妳母亲是不是在做一些奇怪的事?用木板把玄关钉死的是你母亲吧?她疯了吗?一点也不正常嘛。真是个怪人。”

  听见夏木津毫不犹豫的否定,少女急速取回了安心。但是我实在无法理解夏木津的神经是怎么长的,居然面对小孩子说母亲坏话。只是少女听到这些坏话似乎也不觉得厌恶,既不生气也不高兴。

  “我也不懂我妈的想法——请问,我跟人有约,能先离开吗?”

  少女的态度意外地冷淡,但在提到母亲时似乎皱了下眉头。

  “当然可以!只不过——嗯——对了。”

  “什么事?”

  “不,没事。再见。”

  “我先走了。”

  提起放在旁边的学生提包,楠本赖子朝我们来的方向小跑步离去。夏木津歪着头目送她离开。我似乎从头到尾只扮演了笨蛋的角色。

  “那是青春痘吗?还是瘀青?不过她居然能在那种地方发现这个。”

  夏木津又开始说起莫名其妙的话。

  “那角度太怪了——只不过这么说来那女孩今天不惜请假也要去跟人会面耶。”

  “对喔!今天是星期四,要上课。”

  完全没注意到。现在还不到中午,学生们当然在上课。

  “刚刚那个男的——住在这附近吗?”

  “刚刚那个男的……你是指久保?”

  “名字随便啦。那女孩跟他相识吗?”

  “不可能吧。我是不知道久保住哪儿啦,不过应该没这么巧吧。”

  “是吗——”

  夏木津似乎很不以为然。他凭借的根据肯定不是常人所能计量的,所以与他也根本没什么好争论的。

  门冷不防打开,我吓得两脚发软,差点跌倒。

  “啊!果然在家!小关,高兴吧,我们总算能远离‘白跑一趟’这四个空虚的字了!”

  一名女性从房里出现。

  屋内一片昏暗,没有电灯。

  原本以为——房间是一片狼籍,但实际情形并非如此。因为这个家连足以称为狼籍的财产也没有。穷困到如此地步,也不难理解她为何面对初次见面、又不知身分的可疑二人组会毫无防备地让他们进门了。这种防人之心似乎早就在她的生活之中,不,在她的心中磨灭殆尽。

  眼睛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屋内的黑暗。

  房间里连个坐垫也没有。房间角落摆了看似米袋的东西,上面插着几颗人偶头。从遮蔽窗户的布缝中泄进来的光线在人偶头上留下了朦胧的阴影。只有一颗还没刻上眼鼻的头受到明亮的光线照射。画笔、雕刻刀等等工具随意弃置在米袋四周。看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工作了。

  房间正中间不知为何摆了磨钵。细粉洒在榻榻米上,磨棒躺在粉堆之中。刚刚大概在进行着什么工作吧。

  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做菜,所以多半是在磨制制作人偶不可或缺的白色颜料。不过附近并没有用来溶解粉末的开水。那么这个钵应该也是几天前的生活痕迹吧。

  夏木津保持沉默。

  君枝也不发一语。

  她只是打开房间,听从我们的要求让我们进门。

  君枝比我想象的年轻许多。脸上完全没有化妆,破旧的衣服也早就超乎质朴的范围。照理说这身打扮会让人看起来苍老十岁以上,但君枝依然显得十分年轻。就算用严格的标准来看也仍算是与实际年龄相符。或许原本就长得比较年轻吧。眼睛、鼻子的轮廓清楚,可说是个美人。

  我在磨钵旁边没沾到粉末的地方坐下。夏木津站着。

  “为什么——把妳女儿……”

  “赖子不在,要找赖子的话请回吧。”

  “不,不是的。妳女儿我们刚刚就遇过了。我是想问,为什么把赖子关在门外?妳人应该一直都在屋子里吧?”

  没有响应。不知该说是憔悴还是疲惫,君枝好象心不在焉。

  但决不是悲伤或痛苦。

  君枝的气色不佳,我想那或许不是由于处境不幸,而是生活不正常或营养失调的缘故。两眼眼神涣散应该也同样是这个理由吧。

  君枝意气消沉地把弄着榻榻米上的磨棒,眼睛呆滞无神。

  “妳刚刚想自杀吧?”

  夏木津唐突地问。

  一回头——看到梁上绑着绳索,底下放着一个木箱。典型的上吊自杀的准备。

  “这位太太,妳别想不开啊!”

  “喔。”

  由她抬起来的脸上我看不到深刻的表情,只是充满了疲劳与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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