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七章

场没去过这个方向。虽是在同一个镇上,却感到很陌生。看似相识,实则未知,很不可思议的风景。

  标示区划号码的牌子钉在电线杆上。在下一条巷子转弯后,立刻映入眼帘的是——

  一道黑墙。一间小巧雅致,整理得很干净的屋子。

  ——就是,这里了。

  宛如出现在古装片里的小妾之家,如果庭院里还种了松树的话根本就一模一样了。

  不对,或许只是受到京极堂昨天对木场说的阳子的过去影响所致。

  木场感觉无所适从。

  ——自己该装作是与三郎还是蝙蝠安(注)?

  注:歌舞伎名作《与话情浮名横栉》中的角色。故事叙述江户某大商店的少爷与三郎在木更津对女子阿富一见钟情,两人互通款曲。但阿富是当地老人的小妾,两人的情事曝光之后,与三郎被老人派来的人砍伤,阿富跳水自杀。不过幸好两人命大,勉强保住性命。之后阿富被某大盘商收留为妾,与三郎则在与家里断绝关系后成了混混。因全身上下三十四处伤疤的相貌很恐怖,故以以“伤疤与三”为名。后来与三郎跟混混朋友蝙蝠安上某人盘商家勒索,作梦也没想到阿富居然在那里,而且又是当人小妾。与三郎为此愤恨不平,阿富则诉说自己的一往情深与清白。正当两人争吵之际,大盘商家的掌柜登场,阿富情急之下说舆三朗乃是自己的哥哥。掌柜劝和,给了与三朗与蝙蝠安一笔钱让他们离开。后来发现掌柜原来才是阿富的亲生哥哥,他其实知道一切内情,特意现身来让两人和好的。

  绕过黑墙走向后门,这种情形还是该从后门进出比较合乎习惯吧。别想太多,让脑子保持放空。打开房子后面的木门。

  小巧的庭院。

  阳子在。阳子穿著和服,面向书桌在写些什么。

  一时之间不知该出声说什么比较好。喊“有人在吗”很蠢,可是说“冒昧造访”又太像古装片的味道——

  “啊。”

  原本低头写字的阳子抬起头来,注意到木场的来访,先出声了。

  “木场——先生。”

  “打扰了。”

  这么讲应该还可以吧。

  木场穿过院子,在窗外的狭廊前停下。

  “您——总是在这么巧的时机出现呢。”

  阳子似乎正在写信。她灵巧地收拾好手边的东西,转身面对木场。

  “我倒总是碰上最不巧的场面。有空吗?”

  木场在狭廊上坐下。他害怕与阳子正面相对。

  “请上来坐吧,让您坐在屋外太不好意思了——”

  “不,我坐这就好。我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至于忝不知耻地踏进单身女子的房里,况且我也不认为妳有那么信任我。”

  “没这回事——”

  阳子想了一会儿之后,拿了个坐垫请木场坐。

  “前阵子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我是凭自己的意志做事,没道理该受妳道歉。先不管这些,妳心情平复下来了?”

  阳子幽幽地笑了。

  “神奈川那群家伙最近跟妳联络了吗?”

  “还没有。请问——”

  阳子的视线集中在木场的背上。

  “您是否——知道什么了吗?”

  “嗯。”

  “您去——调查过了?”

  “嗯——”

  木场盯着院子里的草木。隔壁家院子里的栗树,枝桠长到这边来了,不久就会结果了吧。

  “——增冈他,来通知过柴田耀弘死去的消息了?”

  与其半调子地婉转老半天,还不如单刀直入最快,那样较合乎木场的性格。

  “是的。”

  看不出惊讶的样子。阳子这名女性比想象中的干脆果汁。

  阳子又再次邀请木场进屋内,木场最后还是接受了。

  佛龛里摆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加菜子,另一张大概是已去世的母亲吧。母亲的照片被撕去一半,照片右边原本应该是父亲的部分,如今只剩下肩膀部分。

  两张照片同样都已褪色。

  上面摆饰着加框的手印,听说是加菜子中学入学纪念时留下的。

  “木场先生——最后还是让您给查出来了呢。”

  阳子端茶过来,木场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不起,我说谎了。但是——我不希望让您……”

  “别说了。”

  “我不希望让您知道这些过去。”

  阳子说,眼睛望着远方。

  纸门全部拿下了,家中的格局一览无遗。

  房子并不算很大,却透着一股寒意。有种难以忍受的失落感。这里欠缺了某种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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