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四章

>   “既然没把戏也没玄机,我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了解。”

  “什么?”

  早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京极堂,你说很早就知道了,可是这不可能啊。鸟口来我家是偶然,而我临时起意带他来这里也是偶然。况且决定作这些事情也仅是在三四十分钟前,你不可能知道啊。”

  “为何如此断定?不管你们作这些决定是在三十分钟前还是十分钟前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是在五分钟前知道的。”

  “五分钟前?”

  “没错,你们来这里时,我刚好去了一趟厕所,所以人在玄关附近。你不是向千鹤子介绍鸟口吗?所以我自然知道与关口巽一郎一起来访的青年是鸟口守彦,我都亲耳听到了嘛。”

  “什么嘛!这根本是诈欺!”

  “谁跟你诈欺了。我既没偷听也没先溜回客厅等候,是你们自己来得晚点罢了。”

  我们的确是站在门口多听了两句。

  但鸟口似乎一点也无法释怀,接着又向京极堂质问:“可是,中禅寺先生也说中我的身份与工作上的事情了,还不知如此——”

  “哼哼哼,关口,千鹤子在你跟她介绍鸟口时说了什么?”

  ——哎呀,是是,有听说过呢。

  有听说过,夫人这么说了。

  “啊,所以说你们从小敦那里听说过鸟口的事情了嘛!”

  “正是,敦子那家伙昨天来这里一趟,频频称赞鸟口是个懂幽默、令人愉快的青年。所以我事先知道了鸟口的工作地点、工作内容、人品人格——等等的基础知识。这些以外,鸟口,你也曾跟敦子抱怨过妹尾先生对分尸杀人事件没什么兴趣是吧?”

  “这么说来,的确曾抱怨过好多次耶,原来如此,那么那栋箱馆的事也是从敦子小姐那里听来的吗?”

  京极堂在听到鸟口提到箱子的瞬间,立刻皱起眉头,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嗯,正是如此,但是——鸟口,奉劝你真的别去深入探究这件事。关口,你也一样。”

  京极堂瞪着我说。

  看来他肯定多少知道那栋建筑区的内幕。

  可是现场的气氛令人难以开口询问,反正这名男子只要是不想说的事情,在怎么问也不会泄露半点消息,我便乖乖地点头了。

  且比起这些问题——现在想问的另有其事。

  “等等——京极堂,你刚刚的话里有一点还是无法说明。鸟口说他不记得在神社游玩过的事情,因此不可能是敦子对你说的,但你不只能说出祭神小屋的数量,还知道杉树跟旗帜。鸟口,这些都说对了吧?”

  “这个嘛,小屋的确是有四间——村子入口处有棵巨大的杉树,然后也真的插了一些旗帜。”

  “京极堂,你也说明一下这点吧,难道这些也是早就知道了?”

  京极堂又再次搔起下巴。

  “关口,‘知道’跟‘了解’是不同的。这边我知道的事实在是鸟口的故乡总是若侠(日本旧行政区名,位于京都府北方,今日福井县南部。)远敷郡,而且是纳田终。这部分是从敦子那里听来的。”

  “我的确跟敦子小姐聊过故乡的事情,因为听敦子小姐提到她小时候也住在关西。”

  “我没听过纳田终这地方,很有名吗?”

  “我不知道有不有名,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山村而已——中禅寺先生听过吗?”

  “去是没去过,不过跟关口不同的是,我多少拥有关于纳田终的知识。”

  “有知识就能说出刚刚那些?别跟我说你连全日本的各市町村落的神社有几间都知道。”

  京极堂这家伙不见得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只不过纳田终比较特别。纳田终属名田庄村,名田庄是土御门家的封地。而土御门则是继承了安倍晴明血统的家系。应仁之乱(日本西元一四六七年~一四七七年间发生的内乱,影响扩及全国,并成为引发战国时代之开端)时,土御门家把晴明的分灵迁至此祭祀。以后这里的神社便受到历代的天皇保护,并受封为天社宫。我们家的神社在正统性上虽然颇可疑,但好歹也算是祭祀安倍晴明的神社,所以说并非全然没有关系。”

  京极堂的另一身份是神主,神社就设在附近的森林中,名称为武藏晴明社。

  “总之,这些知识组合起来引导出的结论便是先前所说的内容。这是我了解的事情。名田庄位于山中,刚才鸟口本人也说偏僻,自然不会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有的是神社——贵船、加茂、善积川上、以及天社四大支派,因此我推理——鸟口在这种地方长大,自然曾在神社玩耍过,且他外表看起来不像是完全不玩耍的病弱小孩,当然,这算是大胆猜测,搞不好他实际上并不爱玩,也可能专在山林里玩耍。不过在观察他的表情后,我敢断定我说中了。治愈杉树与旗帜则是从文献上得来的知识。”

  听完说明便不觉有任何不可思议的。鸟口也总算合起了嘴,反复说着“原来如此,嗯嗯,这样啊,原来如此啊”似乎深感佩服。

  “话又说回来京极堂,讲白了确实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作这种恶作剧?对初次见面的人太失礼了吧,害我也没能好好帮她介绍一下。”

  京极堂又取出另一根香烟放入嘴里,说:“让关口大师介绍反而会产生误会吧,况且你们不正是为这类的事而来?”

  鸟口闻言,立刻大喊:“啊啊,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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