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二章

msp; “那么关口老师。改天再联络,到时候还请您不吝赐教。”

  寺内精神抖擞地说完后离席。

  看来我单行本出版的事情在莫名其妙间已成定局。

  寺内出去后,方才的编辑带着立于门口的男子进来。山崎与小泉起身欢迎,我也跟着起身。

  山崎向男子打招呼。整个身体从腰部以上大幅度前倾,说是点头行礼恐怕更接近鞠躬。

  “唉,您来的可好。这次您愿意接受敝社失礼的要求,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不,请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这类小事请尽管吩咐,别客气。对了。总编,这位是?”

  “对对,让我来介绍一下。关口老师,这位是新一代幻想文学的旗手——久保竣公老师。这一位是关口巽老师。”

  “敞姓关口。”

  我一如往常有气无力地回答。身为文士却与文坛保持疏远,至今还没半个有深交的小说家朋友,就算承蒙介绍也没办法持续来往。对自己以外的所有小说家而言,我都只是一个普通读者罢了。可是——我记忆中似乎没听过久保竣公这位作家之名。

  “我想您也听说过。久保老师去年年底发表的处女作《搜集者之庭》获得文化艺术社主办的本朝幻想新人奖,是最近备受期待的新人。实不相瞒。下一期原本预定刊载荒川老师的新作,但老师前天不幸因脑中风病倒,只好紧急请来久保老师代打。”

  “只是凑人数用的。”

  绝无此事——山崎夸张地否定。

  “——先前早就希望老师能在敝杂志连载,恰好趁此机会。”

  “没关系。只要有幸在贵志刊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行。”

  久保笑着再次打断山崎的话。

  看来是我不太喜欢的那种人。

  细长的眉毛似乎用眉毛膏修整过,非常整齐分明。眼神锐利而带着冷漠。脸庞细长,算得上是美男子。头发打理得整齐干净,似乎宣扬着主人日日打扮的苦心,同时散发出整发剂的味道。打扮也予人绅士的印象,与满身汗水邋里邋遢的我大不相同。只有一点令我感到不可思议,这种大热天里,久保却仍戴着白色手套。当然,不是防寒用的而是摄影师戴的那种薄手套,说诡异仍旧十分诡异。

  久保收起笑脸朝向我,说:

  “关口先生,今日在此相识也算是有缘。身为您的读者,我有一事想向您请教请教。”

  “呃。”

  “先问一下,请问您是否读过我的作品?”

  “很抱歉——因为……”

  “别在意,我还只是个新人,没看过也是当然,但是您的作品我则是全部读过。当然,如果说您在《近代文艺》以外的杂志刊载作品的话或许就有所遗漏。”

  “唔,谢谢。我没在其他杂志刊载过,所以你读过的应该就是全部了吧!”

  “原来如此。那么我想冒昧请教您。请问那种崩坏的文体是技巧?抑或是?”

  “咦?”

  “您的文章一方面令人感到有实力写出华美文体,但却又一一崩坏。您的作品净给人这般印象。这是可以的吗?还是真的稚拙呢?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点。当然了,既然您以卖文为职,总不可能是偶然写出来的吧,如果这么怀疑就您就真的太失礼了。”

  眼角泛着嘲笑之意。

  “不,这个嘛……”

  真的是偶然写出来的——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确实是有故意破坏的部分,但写着写着就自然崩坏了的部分也不少。老是拘泥于字面上或语句上的选择,结果造成文法上的破绽。总之会变成这般文体,各次情况与原因皆不同,无法一概而论。这么看来,与其说是技巧更接近偶然。若是根据眼前这位新进作家的论点,我应该算是稚拙吧。

  “秘密,是吗?我想也是,被人问及这种问题我也不愿意回答吧。哼哼,或者是想答也答不出来?不。今日我会特意请教是因为,关口先生,您所写的幻想小说之所以能成为幻想小说的唯一因案,我认为不过就是凭着那种崩坏的文体罢了。若不是这种文体,您的小说不过就只是生手写的普通私小说而已。”

  “呃。我……”

  我从不认为自己写的是幻想小说——原想这么回答,但还是硬生生地把到口的话语吞了回去。不管自己怎么认定,世人的评价似乎逐渐朝这方向凝聚,实在没必要特意去否定。况且,如果否定这种评价的话,我的作品——就如他所言只是生手写的私小说罢了,那么别解开这个误解也是为了自己好吧。

  久保见我支支吾吾,眼神显得益加肆虐。

  这时山崎插嘴说:

  “唉,久保老师,这次发行的,对对,就这本十月号,关口老师在这本上头刊载的新作可是一流的杰作,当然随后会赠送您一本,请务必一览哪。”

  山崎指示刚刚就楞在一旁的编辑拿一本十月号过来,接着朝向我,说:

  “与其说是幻想,更接近前卫。没错吧。”

  与刚才寺内的说法相同,多半是考虑到我的心情吧。

  但是这样一想,前卫这种形容也不过是拙稚的另一种说法,反让我觉得有点生气,所以我故意用不同的话来反驳。

  “我的作品、对了,我的作品是不合理小说。”

  “不合理,原水如此,的确是不合理。不傀是自己的作品,了解得真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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