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抱起自行车粗鲁地扔上车,然后打开车门麻利地坐到比利旁边。装满沙丁鱼的水桶被她塞到比利脚下。驾驶座上的高登瞅瞅那个水桶。
“怎么?冰箱也空了?”
洁西不高兴地点头。
“它们肚子饿了,一个劲地叫。”
“这些不够吧?”
“先对付一下,可能连两个小时都支持不了。”
“洁西,这位是《自然天堂》的比利·汉普森。”
“哦。”
洁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和比利握了握手。
“我的手很脏,对不起。”
她的手拿开后,比利偷看一眼自己的手。上面牢牢地粘上了沙丁鱼的粘液。高登发动汽车,说:
“OK。送完比利,回头我去采购一批回来。”
“拜托。”
洁西看一眼比利,马上把头转向一边。窗外吹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洁西用自己粘满粘液的手毫不在意地拢了拢。她的满不在乎劲儿,反倒让比利产生出奇妙的好感。她很黑,黑的不仅是晒黑的皮肤,还有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莱安的血脉。是像她的母亲吧。
比利的视线无意中移到洁西的胸部,被那丰满的胸部吓了一跳。视线顺着玲珑的小腿曲线滑下,最后着陆到装满沙丁鱼的水桶。
“是今晚的菜料吗?”
“是海豚的饲料。”
洁西瞥一眼比利,随口回答。
“就是在我们研究所的游泳池里饲养的海豚。”莱安补充说。
“喔,真想看看那些海豚。”
“它们可不会表演。”
对于女儿冷漠的态度,莱安也只能苦笑。尴尬的比利装作若无其事地眺望窗外。车正好来到布歇港的繁华街道,建筑物逐渐增多。同时,风中传来鱼市的腥臭味。如果把这难闻的气味想成是异国情调的话倒也不坏。在市场工作的美拉尼西亚人来来往往,车常被挡住去路,不能顺利前行。高登从容地用当地话和熟人打招呼,开着车缓缓前行。比利从包中取出相机,把生机勃勃的市场风情收入镜中。热带岛屿的居民很热情,发现有人照相就向他挥手,其中还有人跳起舞来。
第一部分圣玛利亚岛(3)
从布歇走了约二十分钟,凯利那海岬映入眼帘,一座白色的小小灯塔孤单地耸立在那里。车沿着灯塔下的斜坡拐弯而下,面向大海的一面斜坡上,有数不清的海鸟在飞起飞落。
“太棒了!”
比利拼命地按动快门。
俯视前方,远处有座火柴盒似的白色建筑物。火柴盒旁边的泳池中,有黑色的小点在跳跃。
“海豚!”
比利不禁大声喊了出来。
“海豚在跳!在泳池里!”
“是看到我们的车了吧。在说‘欢迎’呢。”
比利再次寻找泳池时,视线被小树林挡住,又看不见了。很快,车到了研究所。那里外表像是个雅致的别墅,如果没有门口悬挂的“凯利那岬·声音研究所”的小牌子,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研究所。
把比利在入口处卸下,高登掉转车头,折回原路去买饲料。洁西拿起水桶迅速消失在后院。
出来迎接的是个年轻的日本人,叫羽陆洋。比利一直以为日本人个子矮小,但眼前的年轻人个头高挑,和高登并肩而立也毫不逊色。他的长发在背后束成一束马尾,头上缠着鲜艳的方巾。如果不说他是日本人,也许会被错认为是美洲印第安人。
他也不自我介绍,上来就用带有口音的英语问道:
“日本的文字分别有独立的意思,你知道吗?”
“就像中国的文字一样?”
“中国和日本的文字本来是一样的。”
“是吗。”
“严密地说有很多不同。日本的文字最初是由中国传来,但中国的文字革命以后大大简化,现在我们也不认识了。而日本后来也加入了不同的文字,搞得有点儿复杂。我们用惯了,所以不觉得难,但对于学日语的人来说,相当困难。所谓不同的文字,就像英语里的罗马字。正如罗马字有大写、小写字母之分,日语有平假名、片假名,这种文字和ABC一样,没有独立的意思。但从中国传来的文字本身就带有各种含义。举例来说,JAPAN(日本)是由两个文字组成,是‘太阳和本来’的意思。”
“那USA(日语汉字写作‘米国’)呢?”
“嗯——,是‘米的国家’。”
“米的国家不是日本吗?”
“这个不太好答。”
“那请你下次教教我。”
比利刚要截断话头,羽陆又忙把话头接下去。他要说的在后面:
“我的名字由三个字组成。一个是羽,一个是陆,另一个是海,用英语来说,就成了OCEAN·WING·LOBE。”
“好像军队呀。海、空、陆军。”
“哈哈,大家常这么说。不过我反对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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