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暧昧地表示同意。
“可是再想一想,如果我们当时很冷静,又会怎样?”
杰克突然提出了这么个问题,大家都很诧异。
“喂,在这样的地方停船,你到底想说什么?”高登说。
“刚才我们的配合很不到位。在那么重要的场面,做出那样的事情,不难想象,今后有事的时候会怎么样。不是吗?”
“……啊,是的,但……”
“所以我想确认一下,如果能冷静地判断,我们会把人鱼怎么样?”
莱安一时很难回答。
“请坦率地回答我,不要掩饰。我只是想知道大家的真实想法。大家怎么想?这不只是莱安的问题,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
船舱里的人互相看着,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不一会儿,羽陆开口了。
“冷静地判断的话,会把它带回去吧。”
“为什么?”
“没有不带回去的理由。”
“有带回去的理由吗?”
“带回去的理由……因为想调查。不过调查它有罪吗?我们每天都调查海豚,这也是犯罪吗?”
“说‘冷静地判断一下’……”莱安说,“我当然采取科学家的态度。不管冷静不冷静,看到有科学价值的东西就想调查。这好像是科学家的本能。”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都想要抓住它硬带回去?”
杰克性急地想要下结论。莱安揣摩不出杰克的本意,暧昧地回答:
“如果岛上的人不在,将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带回去吧。”
“对你来说,这种情况,也就是像现在我们在这里的这种情况,总之是被岛上的人故意妨碍,结果造成把重要的素材扔回海里的局面?”
“嗯,很难那么说。”
“为什么?”
杰克急躁地催促莱安。
“很难。我们需要思考的时间。那条人鱼是什么东西?生物学上的意义是什么?自然环境的方面怎么样?这些不能马上得出结论。可是,人鱼不会等待我们想好后再做出决定。所以,我只想抓住它,拿到最低限度的数据……”
“也有限度的问题。假如过分的检查杀死了人鱼,那是犯罪。但我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限度’吧?”羽陆说。
“高登你怎么想?”
“我……还是带回去吧?不知道。不过,看到那样的东西,即使别人让我冷静,我也办不到。”
“嗯,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的确,人类会立刻超出限度。”莱安说,“其中尤以学者为最。要避免犯罪,最后只剩下良心吧。作为科学家的良心,作为一个人的良心。但我们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与那些东西很好地同行。我们并没有为了装门面,故作与海豚同吃同住,对吧?”
第三部分捕获(2)
“那是我们的自豪。”高登说。
“遇到这么惊人的生物因而失去冷静,这的确是事实。老实说,我甚至想过以自己的名字给它命名,这种可耻的念头曾经掠过我的脑海。所以,当岛上的人指责我是冷血科学家时,我当时还惊慌失措了。我也是人。老实说是的,即使照西伯说的去做了,也许只是想向岛上的人证明一下,我不同于冷血科学家。也许只是想扮酷。但冷静地想一想,无论在保护环境,还是保护大自然方面,我们都是能正确判断的学者,这也是事实。只有我们才懂得,怎样对待那家伙才比较好。”
“那么,你最终还是会把人鱼带回研究所吗?”
“嗯……最终会是的。”
“抓到的人鱼怎么办?在我们的泳池里饲养吗?”
“是的。能养的话当然想养一养,这是我——莱安·诺利斯的本能吧。但我也知道,那不一定能做到。如果它们不适合饲养,就得放回海里。这是原则。”
“即使对方是你生平第一次见到的生物吗?这和海豚可不一样。”
“当然,我们没有足够的情报,关于那家伙我们是外行。但同样的,对海豚,人类也曾经是个外行。无论什么都这样,不经过一无所知的时代,就不能前进。”
“不错。比如说鲸鱼的情报,确实也在日新月异地进步,从而在保护鲸鱼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但其基础是捕鲸时代的情报,那时人类把鲸鱼当成了浮在海上的加油站。它们甚至连动物都不是,只是燃料而已。我们对海豚,从一开始就拥有了正确的预备知识。生存数量是多少,对于保护和共存,需要注意些什么等等。因为有优秀的前辈,辛勤劳动收集了情报。但其中,也包含着海军出于军事目的收集的海豚情报,那是沾满了海豚鲜血的数据。我们说自己做的是清白的研究,其实我们依赖着那样的数据。在这一点上,我们也是同罪的。”
“杰克,我们并不是想要用人鱼做蜡烛。”羽陆说。
“我说的不是那么回事。我想说的是,那家伙是人类发现的人鱼第一号,但同时,不会成为人类造成的牺牲人鱼第一号吗?……没有成为吗?”
“情况已经有了飞跃性的改变。”莱安说,“我们可不是二十世纪的人类,什么都要剖开放在福尔马林里。我们做过让海豚受伤、或开个洞那样愚蠢的实验吗?”
“但我们掌握的知识太少了,我们是否有处理那家伙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