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的我思虑散漫,又缺乏自主性,俨然是个不踏实的小孩。
感觉从缺乏自主性这方面来讲,或许现在也差不了多少,然而那时候的我,就是没有自己的主见,连现在的我看了都会觉得无可救药。
听从别人的决定既轻松又好过,再说我也讨厌深究事物。
因为我性情如此,课业成绩维持得还算不错,社团活动也是挑不太需要进行练习的静态社团「阅读社」加入,还当了幽灵社员。
到高中二年级为止,我都对那样的自己毫无疑问,更感到满足。不,我想我连自己「内心是否满足」这一点,都没有思考过。
而我对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有所疑问,是在高中二年级夏天。
当时,有个男生跟我相当要好……应该说,他跟我相当合拍。他跟我不同,属于有话直说的那一型,尽管在班上略显孤立,我却很喜欢和那个男生讲话。
他讲话的内容有幽默感,我光是应声就觉得相当开心。
既然要好到那种程度了,为什么我们没发展成恋爱关系呢?现在回想起来固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跟那个男生是在高中一年级时认识,后来都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
而他在高中二年级夏天,曾找我讨论将来的出路。
「其实,我打算从明年开始留学耶。」
听他那么一说,我目瞪口呆。
留学这个词,带著不太鲜明的真实感,在我的脑海里打转起来。
「你要去国外吗?」
「嗯。我想到国外读一年高中,然后就直接在国外读大学。」
「哦……这样啊。」
他说的事情太突然了,光是应声就让我分不出心思。
「好厉害呢,我觉得不错啊,留学。」
我表示赞同以后,记得他就相当高兴地对我这么说:
「你愿意支持我吗!」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不想对那个男生说的话点头。
我想自己能一直跟他相处,是因为我完全没有自主性,相反地他就有的关系。
即使我不提供话题,他也能跟我谈得开心。即使不花任何心思,跟那个男生讲话也还是饶富趣味。在那一刻之前,我都完全没有深思过,那个男生和自己的差异。
结果,我突然有种被他拋下的感觉。
他看起来好杰出,相较起来我又是什么呢?我心想。
连自己决定些什么都不会,尽是照著别人的吩咐做。
我突然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丢人。
于是,我突然轻举妄动地冒出「对了,我凭自己的力量跷家看看吧」的念头。
如今回想,会觉得自己真傻。
我对父母声称「要到朋友家里留宿」,然后在行李中塞了几套可以轮流穿的衣服还有内衣裤,就离家出走了。
如此缺乏规划的跷家自然不可能顺利,才第一天,肚子饿了就买东西吃,只能在街头游荡的苦行便开始了。起初还感到雀跃,可是三分钟热度又没有毅力的我,很快就习惯了那种脱离日常生活的状况,尽是在介意腿酸之类令人痛苦的部分。
入夜后,体力透支的我就只能混进街上的人潮中,一边靠在人行道的护栏,一边茫然地杵著不动了。
乾脆回家吧,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向我搭话了。
「欸,一个人吗?你长得好可爱耶。」
是搭讪。自己被三个明显较年长的男性包围住了。可以感觉到他们三个频频将目光落在我的胸部,令人不舒服。
当我打算默默离去时,手臂就被三人当中的一个人牢牢抓住了。对方力气很大,我想要开口尖叫,却忍住了。
「用不著逃跑嘛。跟我们玩一玩啊。」
对方拋来似乎在漫画中看过的老套邀约句子,令人感觉更不舒服。可是,有个比自己壮硕的男子抓著我,这样的状况让我怕得不得了。
想拒绝却又无法开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当状况演变至此时,那个人出现了。
「惠美,你在做什么?已经超过门禁时间了吧。」
从我后面出现的西装男子,拍了我的肩膀。
那是不认识的男人。
「妈妈在生气喽。你要赶快回家。」
「好、好的……可是……」
我察觉对方似乎有意帮助我,就设法挤出声音。于是西装男子瞪著那三个人说:
「你们找我家女儿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啦……原来你爸爸在啊。」
「走吧。」
他们三个明显受了动摇,这才作罢离去。
西装男子目送那三人离去以后,就转而看向我。
「面对那种人要断然拒绝才行喔。那我走了。」
西装男子只交代完这些就准备离开,而我却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