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最近的车站以后,大哥说「你等我一下」,并且走向了ATM。
没多久他回来了,随即递给我一只沉甸甸的信封。
「手头没有钱还离家出走,你只会一下子就被迫回家而已。」
「咦,但是……」
「里面有三十万。不浪费的话,我想可以在外头生活半个月。」
「这怎么可以!不好啦!」
大哥听了我的话,就露出苦笑。
「手头没有钱还离家出走才会造成困扰。你听好,过夜要找正派经营的旅馆。还有,感觉到人身安全有虞的话,一定要跟我联络。只要你跟我约定这两点,妈那边我就会帮你缓颊。」
我瞪著手边的信封看了一会儿,然后抱住大哥。
「……谢谢。」
「……以往你已经很努力了。先稍微休息吧。」
大哥摸摸我的头以后,就推了我的肩膀。
「我走了喔。」
「慢走。感觉有危险要马上跟我联络。」
「我知道啦。」
我觉得,大哥更像我的家长。
原本家长就应该像这样,为小孩担心的吧……我差点思索起那些,就立刻打住了。
在如此的缘由下,我生平第一次,长期地离家出走了。
*
离开家里以后,我在真正的意义上「落单」了。
在旅馆的房间里,我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见,也不会被说任何话。
突然获得自由以后,我率先体认到的是「空虚感」。
「我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嘀咕了几次。
妈并不欢迎生下来的我。
大哥愿意爱护我,可是他的温柔,却让我感觉到包含几分「怜悯」在内。
我交不到朋友,总算交了朋友,对方却拋下我,从世上离去了。
回想起来,我认为,自己始终是个「对任何人来说什么都算不上」的人。
在物理方面变得落单,加剧了我的孤独感。
还跟大哥借了三十万圆,我拿这么多钱是在做什么?这件事,我思索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从母亲身边逃脱,心情却完全没有变得开朗。
我也曾起意尝试做一些坏事,却不敢接触菸酒,在旅馆房间脱光衣服自渎就成了我每天的习惯。每次行为结束都感到可悲,不知为何却无法罢手。
在我东晃西晃地接连外宿的过程中,手头的钱没多久就花掉了,结果剩下不到几万圆。
大哥交代过「要在安全的地方过夜」,我就想到住网咖的话,有几万圆还能过一个星期,所以便在网咖一直泡到手头的钱所剩无几为止。
大哥计算起金钱开销似乎比我想得还要精准,当我在网咖差不多住了三天左右,手机就响了好几次。
「你人在哪里?」
「旅馆啊。」
「哪里的旅馆?每天住旅馆的话,我倒觉得你早就把钱花完了。」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敷衍过去的。
可是,临时凑合的谎言在几天后穿帮,大哥就开始接连打电话过来了。
回神以后我才发现,本身的心态已经「自暴自弃」到连自己都讶异的地步。
有妈妈在的那个家,我还是不想回去。我怎么也无法想像回去以后能跟她和好的画面。
大哥对我有协助跷家的恩情,打破跟他的约定固然于心不安,但是,我希望他能放我不管。
我关掉手机的电源,直接把那丢在某间便利超商的垃圾桶。
钱已经花光了。
深思些什么的力气,也耗尽了。
当我不知如何是好而游荡于夜里的街道时,有个穿西装的男子朝我搭了话。
「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高中生是怎么啦?」
那个男子似乎有点醉,脸色红通通的。这么说来,我想起了那天是星期五。
当时,我毫不费力就装出了笑脸,轻松得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插图006)
「我跷家了。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呼嗯。」
西装男子盯著我,露出思索片刻的模样。
然后,他说道:
「总之你留在这种地方也很危险,今天要不要先来我家过夜?」
我感觉到自己全身一阵紧张。
对方这么搭话,我想明显跟大哥提过的「感觉有危险」的情况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