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我心想,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某天午休,我在楼顶试著想跟结子问清楚。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欸,结子。你最近是不是怪怪的?」
我问道,而结子明显心生动摇地东张西望以后,对我摇了摇头。
「不会啊,没什么啦。」
「骗人。你最近下课来找我讲话的次数变少了,感觉样子也不太对劲。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当我拋出疑问时,对于心里的异样感,就逐渐变得有把握了。
结子恐怕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人骚扰了吧。我猜那肯定足以让结子本人情绪沮丧,使得跟我相处这件事本身,也对她造成了负担。
「……呃,没有啦,沙优……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听我说。」
我用手从左右两边夹住结子的脸,让她面对我。跟我对上眼的结子曾有一瞬间状似害怕地别开了目光,却立刻就认命似的默默跟我用眼神交会了。
「告诉我真正的状况。我会仔细听的。」
我慢条斯理地说道,而结子将嘴巴开开阖阖几次以后,眼里就突然泛泪了。
扑簌簌涌出的眼泪让我随之困惑。
「咦?结子,你怎么,哭了?咦?」
「对不起……我并没有想哭。」
并没有想哭却流了眼泪──那症状不就更严重了吗?我一边心想,一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了手帕递给结子。
结子的眼泪迟迟未停,结果她就放声哭了出来。
我轻抚结子的背,直到她情绪镇定,结子便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
如我所料,结子受到了悠月那群人的骚扰。
而且,那比她们之前对我做的更过分。
每次去洗手间,她们就会刻意讲坏话让结子能清楚听见;还说结子跟我感情要好是在当「跟屁虫」;最近似乎连教科书或文具都会不翼而飞。
光从内容听起来,简直幼稚到让人怀疑是小学生在霸凌,而我姑且对她们并没有施暴这一点放了心。可是这些骚扰对于结子内心的平稳,究竟侵蚀有多深,我只能用想像的而已。足以让她哭泣,滋味绝对不可能好受。
「沙优,因为我不像你那么坚强,光是受一点骚扰就会非常沮丧……还很害怕。」
「那样说就错了。我又没有受到那么明显的骚扰。」
我常常觉得,结子对我怀有的幻想稍嫌多了点。
我并没有结子所想的那么坚强。尽管她把我讲得像「孤傲的存在」,我却没有对孤单感到自豪过,更不是因为「相信那样比较棒才让自己保持那样」。我只是不排斥独处,如此而已。
「为什么结子非得被她们那样对待……」
那一点直教我感到不可思议。
悠月感到气愤的对象是我才对。明明如此,为什么受到骚扰的人却不是我,而是结子?
我把疑问说出口,而结子略显自嘲地扬起嘴角以后,缓缓吐了口气。接著,她用有所顾虑的眼神看向我。
「沙优,我想你大概真的没发现就是了。」
结子先如此说了一句,才继续讲下去:
「沙优,你的脸蛋真的好漂亮,举手投足也很帅气。」
「咦?」
「再怎么样,你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无论怎么带风向,就算可以把你塑造成『难亲近的人』,也没办法把你塑造成『该被大家修理的坏人』。」
「等一下,那是什么意思?」
结子将目光落在地上,并且比平时多了几分流畅地继续说道:
「从那一点而言,我既朴素,脸又长得不好看,还有『阴沉咖』这种方便的词可以轻易修理我。而我老是黏著你,才会被讲成跟屁虫……不过,她们那么说也没错。」
「才没有那种事!」
我几近用喊的,打断了结子所说的话,而结子惊讶似的睁大眼睛。对自己扯开嗓门这件事,我也感到讶异。可是,我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事非得向结子表达才行。
「结子,你才没有道理要被人讲成那样,也没有道理要被人那样对待,你不能接受啊……」
我一边挤出话语,一边体认到视野正逐渐模糊。
我感到不甘心。
「结子……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啊……」
自己害朋友受到了骚扰。在这之前自己完全不知情,还过得悠悠哉哉。面对那些不讲理的多数派言论,结子已经打算屈服了。
这一切,都令我不甘心。
出生到现在,我第一次因为不甘而落泪。鼻水快要流下来,我急忙在口袋里摸索,这才想到我的手帕是在结子手上。
我不想让结子看见自己涕泪俱下哭得一团糟的脸而把脸低垂,整齐摺好的手帕就悄悄地递到了我的眼前。那是结子的手帕。
「给你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