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先生,你的胡子。」
就在我动筷子吃早饭的时候,沙优突然指着我的下巴说道。
「啊?」
「你不刮胡子没关系吗?」
我以筷子划破沙优所煎的荷包蛋蛋黄,同时回答。
「今天不用,反正也很麻烦嘛。」
「啊,是喔。」
沙优啜饮着味噌汤。
「吉田先生,你有些日子会刮了胡子再出门,有时则不会。当中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没有啦,只是变长就会刮掉罢了。」
「今天那样算是还没有『变长』呀。」
沙优浅浅一笑,拿筷子戳起煎好的香肠。
听她一说我便有点在意,于是以手指摩擦着自己的下颔。随着唰唰的声音,我的手指头留下了难以说是坚硬或锐利,一种无法形容的触感。
「不,还是剃掉好了。」
「到底是要剃还不剃?」
我把破掉的蛋黄混着蛋白,抛进嘴里。
「该怎么说,感觉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叔。」
我话一说完,沙优就歪过了头。
「为什么?」
「呃,就胡子。」
「因为胡子长出来了?」
「不,并不是那样。」
我扒着白饭,低吟着出声否定。细细咀嚼后,我把饭吞了下去。
「刚满二十岁那阵子,只要胡子稍微冒一点出来,就会在意得把它刮掉。而且会超级注意是否有地方没刮干净。」
然而如今却是这副德性。
倘若看起来不到邋遢的程度,即使胡子长了出来,我也不太会放在心上。
「世间风气搞得『胡子』本身好像大叔的符码一样,但我总觉得不对。」
我喝起味噌汤。沙优煮的汤依然十分美味。
「『懒得刮胡子』才是个大叔啦。」
「哈哈,可是也有年轻人嫌刮胡子麻烦,不是吗?」
「即使是那样,仍然会刮啊。口口声声喊着麻烦的同时把它刮掉。当脸皮随着年纪增长而变厚,就会不刮了。」
「是这样吗?」
就在我边说话边懒洋洋地吃饭的期间,沙优已经把早餐吃完了。
她双手合十喃喃说着「我吃饱了」的模样,格外地有模有样。
「不赶快吃一吃会迟到喔。」
「说得也是呢。」
我点点头,拿筷子夹起剩下的荷包蛋,丢入口中。半熟的蛋黄那圆润的鲜味和酱油交融在一块儿,使我的嘴里满是幸福。
自从沙优来了之后,吃早餐已完全成为我的生活乐趣了。
我把小菜和白饭一扫而空,接着啜饮还剩下些许的味噌汤。
「我吃饱了。」
「招待不周。」
在对面等我吃完的沙优,露出傻气的松懈笑容。
「我先去洗碗盘,吉田先生你去刷牙吧?」
「喔,谢谢你。」
当我正要依她所言,前往盥洗室的时候——
「啊,对了对了。」
沙优的声音由背后传来。
「嗯?」
「吉田先生你呀……」
她叠着桌上的碗盘,仅将目光投向我身上。
「不太适合留胡子。我觉得最好把它剃掉。」
「多管闲事。」
「嘿嘿。」
沙优逗趣地摇晃着肩膀发笑。
我搔抓着背部,前往盥洗室。
我映照在镜子上的脸庞,感觉莫名疲惫。
回忆起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还会对着镜中的自己讲「今天也要加油」之类的话。我会刮掉胡子,把脸洗干净。每天早上都在盥洗室里鼓起干劲。
「不。」
我低吟着,同时拿起电动刮胡刀。
「我果然已经是个大叔了啊。」
我轻声呢喃,打开刮胡刀的开关。
*
「三岛……又是你喔?说真的,这是第几次了啊?」
「啊!吉田前辈,早安。」
「早什么安啊,你应该先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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