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种会让我内疚半天的事情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念中学的时候,那次是把自动贩卖机弄坏,拿走里面的东西,从那以后就没做过会内疚的事了。」
「那件事跟这件事的程度根本不一样。」我靠着墙壁,窝在床上说。
「我也帮妳买了烟。」他把两盒烟放在书上。
「谢谢。」
「这里可以抽烟吗?」
「可以去大厅或顶楼抽。」
笹仓看看四周,发现了放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他走过去,往窗户外面瞄了一眼,面向我坐了下来。
「有带螺丝起子吗?」
「现在?」
「嗯。」
「怎么可能带那种东西?」笹仓撇撇嘴。「只有危险的家伙才会带着那种东西在路上走。」
「我想把窗户上的卡榫拿掉,窗户要是不能完全打开的话会很闷,我会喘不过气来。」
喘不过气,这句话是刚好想到的,是语言上的气势。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窗户上的东西。
「跟护士借不就好了吗?」
「她会认为我想自杀,绝对不肯借我的。」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种作用啊,我还以为是用来防小偷的。」
「小偷怎么可能爬到这种地方来?」
「妳等一下。」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伸进口袋,窸窸窣窣地像在找什么。因为看起来技术不怎么好,所以应该不是要变魔术吧。不过,如果他掏出螺丝起子的话,我还真想为他鼓掌。
他拿出的是硬币,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之后,就走到窗户边,把脸凑近那个卡榫。
「这样拆得下来吗?」
笹仓没有回答。当他在拆卡榫的时候,我跳下床,去确认放在柜子上的书,然后,把花束的包装纸拆掉。护士在边桌上放了装着水的水壶,而且还有杯子。我犹豫了一下,打开水壶盖子,把花束插了进去。虽然这样就没水喝了,不过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根本没用过这个水壶,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做好手边的事之后,我走到还在跟窗户奋战的笹仓背后。
「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我说。
可是他没有回答,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不好意思再跟他说话,于是拿了一本书回到床上,继续靠着墙壁,翻开诗集。为了确认自己上次读到哪一页,我沙沙地翻著书。
「好了。」笹仓说。
可是,看不出有特别的变化。又过了两分钟,他默默回过头来,把卡榫的零件拿给我看。
「咦?拆掉了吗?」
「嗯,不过还有一个。」
「什么?还有啊!」
「这边窗框上还有。」
「这样就好了,能开一边就行了,我不会开那边的窗。」
「不行,要做的话就要做得彻底一点。」
「为什么?」
「呃,因为那是笹仓派的作法。」
「不用笹仓派的作法也没关系啊……谢谢,这样真的可以了。」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唔……没有了。」我微微一笑,「这里没有东西可以拆了。」
「我可以帮妳拆门喔。」笹仓也笑了起来。
护士会吓到吧,搞不好很有趣。
不过,我们的笑声马上就消失了,之后是几秒钟的沉默。我想,难道没有什么话题能聊吗?像是引擎的实验做得如何之类的,不过,真要提起这个话题的话也很麻烦,一定会聊个没完没了。笹仓似乎也在找话题,他两脚大开,坐在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直直盯着地板。他完全没有抬头。像是被塞进大炮,等着发射升空的火箭人。
「基地有没有什么改变?」我问道。
「没有。」笹仓抬起头来摇了一下,「这两天没有人飞。」
「好想快点回去。」
「看起来不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吗?」
「才不……」我摇摇头。「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
「不知道。」我缩缩脖子,说出「是作战方式」的话只会觉得空虚。
「啊,对了对了。」笹仓伸手在胸前的口袋里掏着,然后拿出一张纸片。「来。」
我伸手接过,是一张照片。想起来了,我拜托他帮我带散香的照片。这是刚开进停机棚的时候吧,他是什么时候拍的?
「谢谢。」我看着笹仓的脸。「我昨天梦见自己开着散香,是新型的。」
「咦?哪里不一样?」
「机身不是金属,好轻。」
「嗯嗯。」他点点头。「飞行员果然只会想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