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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汽缸还是坏了呢?」我微微侧身。
「应该是那个的关系吧,」笹仓歪着嘴、探出头来。他伸长手臂指给我看。「就是下头那两个东西。」
「什么?火星塞吗?」我问。因为他手上正拿着。
「不是,」他摇摇头。「我看过了,没问题。」
「要不然是什么?」
「过冷。」
「过冷?」
「位在机头的汽缸,偶尔会出这种状况。」
「可是……」
「这种引擎命该如此。因为后两列汽缸会优先冷却,注定会有这种结果。某种程度上也会受到进气浓度的影响,但无论哪种情况也没办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啊,特别是突然下坠的时候。」
「有解决的方法吗?」
「要是有就好了。」
「那要怎么办?这样下去很难驾驶。」
「嗯,只好增加负载啰。」
「什么跟什么?那很简单啊。大家都清楚吗?」
「大概吧。」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站在一公尺高的狭窄吊梯上,我跟笹仓十分靠近。一不小心重心没抓稳,心想干脆直接下去算了,但笹仓拉了我一把。真是好管闲事,我一点也不感激,而且手臂被他抓得好痛。我没有道谢,蹲坐在吊梯上再跳下去。
「进气较多的那边要不要稍微打开一下?还是维持现状?」笹仓问。
「这样就好。」我看也不看他一眼。
隔壁的飞机也在聚光灯下,好像正在进行整备作业,但不见人影。回荡在附近轻微的音乐像在水底演奏般有点扭曲,或许是从别的房间傅出来的吧。
「空冷式引擎就是这么回事。」笹仓说。
「我懂了。」我背对着他点点头。
走出停机棚。
我点燃一根烟。吐烟的时候,抬头仰望天空,想让烟顺势返回空中。满天星星看起来非常寒冷。
我总是没办法静下心来。该怎么形容呢?轻飘飘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站在地上都是不可思议的举动。觉得自己像一道扩散的烟雾。
往跑道的方向走了一会儿。
然而,我像作梦一般活着。
包括自己在内,周围所有事物如同用黏土捏成的玩偶那样微下足道;放在那儿不去理会的话,渐渐变得干燥轻巧,然后产生裂痕,最后变成粉末消散风中。这就是我意识到的存在感。
这么想比较坦然,甚至开心。
依靠着这样的想法,多少也有了存在的价值。
相反地,如果意识到自己体内的水分,那就真的回天乏术。身体会突然重的不得了,一切变得糟糕透顶,任何一次呼吸或心跳都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仪式。
遭他人触碰的部分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这样的法则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右手握着被笹仓抓住的左手腕,上头留着旧伤痕。伤痕当然不只一处,我想笹仓不可能知道。
没人知道。那是我自己造成的伤害,祈祷自己就此消失的痕迹。
烟雾自口中送出。
星空变得迷蒙。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星星怎么可能灰蒙蒙一片。充其量是我的眼睛、眼睛前方的云过分接近地面。星星们并不会知道那么微小的事情。
整流罩遭袭击留下的洞,停在我的脑中,如同我的头脑也开了一个洞。那个洞,仿佛从孩提时代已经存在。
5
隔天一早,三架翠芽出动。
除了Teacher和我,另外一个人是药田。听说他六个小时之前才接获命令。他看起来没有宿醉,但眼角多了道抓伤。当然,我没有多问。
地面起雾,没有风。
飞行至云层上方时,我们放弃继续攀升,持续往南南东前进。
三十分钟后,我们和四架轰炸机会合,展开长达一小时的护卫工作。原本两架战斗机又添上一架自有其原因,也能猜到任务的危险性。
「危险」这两个字只能出现在可预想的范围内吧。
目前搞不清楚有没有支援友机,不过通常其它基地的小队会轮番前来保护。我并没有接获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内容;假使敌机来袭,按照现在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从航空母舰上来的没错,况且照理来说敌机还来不及到我们这里,就会遭到其它小队袭击。
早上起飞前,合田与我短暂的交谈中曾提到,尽管设有层层屏障,但敌人还是会想尽办法能钻就钻,而我们三架正是拦阻这些狡猾家伙的最佳后援。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层层屏障跟行前会议的次数或书面资料的张数具有某种程度上的雷同,和值得信赖的飞行员或火力强大与否无关。
现在右上方是Teacher,药田在前面;我落在最后,是飞行高度最低的一架。下方云层遮盖地面的视线,但倒还看得见左手边远处的几个山头。应该再过不久就来到大海上方。
无线电也暂停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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