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睁开双眼。
「妳尽管放心。」
「活下来……岂有此理。」我慢慢吐出句子。
「是他拜托我的。」
「他?他是谁?」
「孩子的亲生父亲。」
「什么?」我吓了一跳。「Teacher?」
「对。他对这个生命有义务和权力。」
「没有权力,更没有义务。」我摇摇头。
「不,妳应该很清楚才是。所以才找他担保对吧?」
「可是……他……」
「无论妳再怎么想放弃,他仍然认定那些权力。所以如果救得活,我们会为了他竭尽所能。」
「我并没有拜托你那样做。」
「我是受他之托。」
「但身体是我的。」
「草薙,找借口也没用喔。目前这个生命还活着,等我们取出来,妳的责任义务就结束了,没有杀死他的权力。」
「那么荒唐的事……」我又闭上眼睛。「为什么Teacher要那么做?」
「手术结束后,再好好听他说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望着相良。眼神既已失去焦点,像座舱罩蒙上一层雾气。
「假如孩子活了下来,会用人工的方式培育对吗?然后变成人类对吗?」
「当然。」
「变成普通人对不对?」
「没错。」
「真的?真的会变成普通人?」
「妳也是普通人吧?人类都很普通。不过就医学上、遗传学上多少有个体的差别。普通或异常并没有分别。」
「不要紧吗?例如有什么缺陷……」
「不会的。别担心。」
「可是……」
「好了,睡吧。」
「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保密……」
「对谁?」
「谁都不要说。」
「我明白了。」
脑里仿佛盛满液体,摇来晃去。
我体内的生命是否在其中载浮载沉?
有种Teacher的手正在抚摸我的错觉。
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剩下亮光。
闭上眼睛。
感觉像漂浮在海上。
不疾不徐地……
一面听着自己的心跳。
一面感受自己的呼吸。
然后,想起掺进水花的母亲的歌声。
6
当天晚上我在病床上度过。
印象不是很清楚。
我恍恍惚惚地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有几个小洞。算的时候眨了眼睛,又要重新算一次。结果连一排也算不完。
黄色点滴袋上的管子延伸到我的右手,手臂上缠着绷带。觉得肚子里沉甸甸的,想动动脚,腰就痛了起来。
隔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才醒来,身体已无大碍。我出院回到饭店。除了下车需要别人搀扶,其它都能自己走。我在医院的时候便和相良道别。他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多问。一切都与我无关。
傍晚,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点了客房服务,在房间用餐。红茶、面包还有煎蛋组成的菜色,简单但十分好吃,好像吃下去之后就精神饱满,情况也会好转。再度恢复寻找快乐的心情。
看着电视,房间外传来敲门声。以为是服务生过来收餐盘,打开门一看,站在走廊上的竟是Teacher。
我注视着他三秒。
「方便进去谈谈吗?还是要到大厅?」
「进来吧。」我往后退。
将餐车推到角落,请Teacher坐在沙发。关上电视,自己也拉了张椅子坐下。
「太好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有什么事吗?」
「没有……今天我去了医院一趟。」
「不要说了,」我立刻开口。「我不想听,那跟我没关系。虽然是我要求你为我担保,我也很感谢你让我有新的生活,但除此以外的事情……我并没有拜托你。」
「我不是因为妳拜托我才做。」
「你也没有找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