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上至少停了五辆车。黄色的车灯忽灭忽明。这里大约聚集三十余人。对向车道旁也停着车,大概是民众看见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飞机残骸散布在田野凹陷处,机头就在眼前,主翼和引擎则躺在稍远的地方。几个重要部位有一半以上埋进土里;表面被喷上一层灭火粉末,看起来就是白色。除了这块范围较低洼,之外的土地呈隆起状态。
站在地面上目击比从空中往下观看还惨不忍睹。这架散香再也不能接受改造,就这样直接报废。
吉普车一停下来,我快速飞身跳下车,奔跑在小路上。
下到凹陷处,踏在松软的泥土中。
小路上站着大批观望人群。
靠近飞机的至少有十个人。
我搜索着比嘉泽的身影。她已经被人抬上担架,绑带牢牢固定住她的身体。她动也不动,水蓝色方巾盖住她的脸。
我看见她其中一只手。
焦黑的手。
我掀起方巾,看着她的脸。
灭火器的白色粉末沾上她的头发。
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不禁叹息。
有个男人走上前。他是现场唯一穿着制服的人。我起身向他敬礼。
「敝姓草薙。」
「我知道。我是本田。」
「很遗憾。」
「她并不是坠机而死。」他态度坚定地说。
如果比嘉泽死在空中,我会比较开心。
覆上蓝色方巾。
「能撑到返航已经非常值得敬佩。」本田低语。
「是。」我点头。
真的很了不起。
受了伤也没有告诉我,了不起。
妈的!装什么酷!
救护车倒车驶入距离田埂最近的路。
几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走到担架旁,我后退让出路来。他们轻轻抬起担架,走上田埂。
围观的民众看着热闹。
我看着天尘,远方还残留些许红色。
夜幕低垂。
「好可怜……」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低头望向自己的鞋子。我站在泥土里。
比嘉泽的脸没沾到污泥。
她一点也不可怜。
美丽得很。
比我的鞋子、其它人的鞋子还要干净无瑕。
爬上田埂,往救护车方向走去。
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她的面前,尽可能不让看热闹的人得逞。
「真可怜。」又有人在说。
接着是叹息。
「她不可怜!」我回头怒吼。
我上前逼近,大家吓得倒退几步。
「妈的!滚!通通给我滚开!」
本田站在我的面前,默默注视着我。
我点点头,闭上双眼。
大约过了三秒。
脱离。
调整呼吸,刻意不去看救护车。我下到泥土当中往前走。
只想离这里愈远愈好。
飞在天上有多妤啊。
往无人的天空飞去。
9
回到机上,我已转换好情绪。燃料补给完毕,准备起飞。附近一片漆黑,但云端上还有一些亮度,月亮高挂当空。
顿失同胞对我们来说司空见惯。无论是遭敌方攻击或转调他地,两种情况都是离我远去,所以没有多大差别。生命中总有几个见得了一次,却再也没第二次的人物。
只是,多少有点可惜。
可惜的是,那样的才能,那样的经验累积,瞬间灰飞湮灭。
至少我并下认为那些人是可怜的。
那跟可惜完全不同。
绝对不一样。
她一定也不想接受别人的同情。
难道不值得赞扬?难道不值得羡慕?
究竟差别在哪?
抵达基地时,地面像海底一般陷入黑暗。飞机在跑道上回转,面向停机棚滑行。笹仓站在机棚门口等候。
我抽着烟,看笹仓检查散香。
「吃饭了没?」笹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