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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在之前的基地偶然和义工成为朋友,就提供场地顺便帮忙,仅此而已……我喜欢看着小孩。如果自己也曾有过童年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可能……必须这样活一辈子。光是想到不会变老,就觉得脚底好像浮在半空中……你不觉得吗?你不会不安吗?”
“跟开飞机的感觉一样嘛。”我微笑。
“草薙小姐射杀栗田这件事,一定也是……为了让她以为她的爱情结束了。我是这么认为的。”三矢说完后看着我。
总觉得,这才是她最想说的话,因为她的眼神,就像是扣下机关枪的扳机后盯着猎物中枪的那一瞬间。
我想给她个忠告,追踪自己的子弹是很危险的行为。发射子弹后必须马上离开现场,要往后看、往下看、往上看,尽快进行下一个动作。一瞬间的静止就是被人狙击的最佳时刻,也是自己最迟缓的时刻,因为这是人类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不过我没有射击毫无防备的她。
放她走吧,我想。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也不懂。
我的右手,今天非常老实。
它怎么了呢?
“可是,栗田先生没有死。”三矢低声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因为他变成了你。”她还是低着头。“公司让他再生,植入新的记忆,制作出了你。你就是栗田先生的转生。”
“那为什么大家都没注意到呢?”我很冷静。
“因为外貌做了某种程度的改变。公司用一点小手术改变了外表,可是内部还是完全一样,不这么做的话,栗田先生的驾驶技巧就会丧失,这样就会失去飞行员作为兵器的性能。”
我笑了。
很有趣的想法。
“咖啡如何?”我边熄烟边问。
“恩,很好喝,谢谢。”
“我也……觉得很有趣。谢谢。”
5
三矢碧离开房间,喝完咖啡以后,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完全消失,又回到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她心情好像好转了些,一副找到答案的样子——也就是说,心情变干净了吧。她好像必须经常用这种方式发泄感情。在之前的战斗中死去的某个同伴是她以前的情绪抒发管道,她自己最后招认了这件事。
“对不起,可是我觉得得救了,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三矢用淡淡的口气这么说。毫无感情,却又带着爽朗的感觉,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晚安。”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
门板合上,脚步声远去。
时间徘徊在晚上八点,土岐野还没回来。
我将残留在杯底像血液般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联想到滞留在泥沙底部的死水。从泥巴水里过滤出来的纯水,咖啡的味道,有帮助思考退步的效果。
我把杯子洗干净,放回餐厨里。又点了一根香烟,然后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我决定不去想三矢所说的话。
她所说的,和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是同种类型的问题,是无法断言的问题,就算断言,也是无谓的。至今我听过许多次类似的话,那是在这个世上,也就是在飞行员的领域中广为流传的说法,然后,疾病便会接着到来。每个人都变得醉茫茫的,就算降落地面,精神还是处于浮游状态,这是完完全全的职业病。
自己是什么人?
明明身为人类,为什么却飞在云端?
为什么要击落他人?
输的人为什么要回到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
像跳舞般,只有洗练的动作才能看到美。忘记爱人,忘记让自己生存、认知,回忆,这些东西,全都在云上忘的一干二净。
有的只是平滑顺畅的飞行,风驰电掣的翻滚旋转。
在那一瞬间,就能看见自己内部的虚无。
可是,回到地面上后,却回想不起那梦境。
怎么也想不起来。
自己是什么人?
烟雾飘散。
我的周围只剩空气。
我也会有想死的念头吧,大概是有过吧。
然而就算有,也想不起来。
我的记忆回路坏掉了吧。或者,是因为记忆太多了吧。
是活太久了吗?
我紧紧地抓住,为了不要堕落而挣扎……
在拼命起飞的过程中,对死亡逐渐感到麻痹。
或许就是这样吧。
除了像三矢那样胡思乱想,我们在活着的这段时间,一定无法从这诅咒中挣脱出来。
草薙也一样。
我也是一样。
可是土岐野和筱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