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别过来!会被传染喔!”他赶我走。
“我要出去一下。”
“干嘛跟我报告。”
我只拿了短上衣就出门,草薙的车正在办公大楼前等着。我坐上副驾驶座,车子出了大门后往右转,我有点意外,因为这个方向我是第一次走基地位在被大河包围的沙洲上,另一边的河上有架桥梁,可是这一边没有——也就是说往这边走的话就会是死路。我之前曾听人这么说过,所以从未往这边走。
右手边可以看到飞机跑道。这么一望,视野的下半部是黑色的轮廓,好像沉淀在些微明亮的天空底部一样。道路的前端只能看到车头灯照亮的朦胧空间。
途中马路转为沙砾并稍微向上抬升之后就出了草原,正好是在飞机跑道的一端。我在这上面飞过许多次,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大致上有个概念,马路的对面应该就是河川。
这次道路变成下坡。低矮的密集树丛带逼近,可以看得见里面有间小小的木屋。草薙的车子就停在小屋前的广场。
她默默地下车,我也跟着下车。
周围除了天空以外都非常昏暗。附近没有路灯,只有一根电线杆,连接着松垮的电线到小木屋里。这被森林和草原包围,非常安静。附近应该有河流,可是却没听见流水声。当然,这里一户人家也没有。
“这里是?”我问。
草薙已经走上小木屋的前阶梯,站在门口处,好像要用钥匙开锁
门开了。打开小屋里的电灯后,屋内看起来一片橘色。
这里可以听见乌呜声。空中散布着星星,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风。今天之前我从未注意到,原来我的脚步声听来就像是橡胶在收缩的奇妙声音,明明跟平常是同一双靴子。
草薙水素就在基地里生活。不只是她,在基地里工作的人应该都是。附近没有市镇,没有适合居住的住宅——更别说是我们这种工作的人也能轻松入住的房子。这间小屋很明显地不是草薙生活的居所。
我回想着出发前她好像说了些什么……我的确听到她说要请我吃晚餐。虽然我听到的是这样,可是或许她只是单纯地说要请客,并不特定指晚餐。就算要请客,如果车子不开到那家得来速餐厅,这附近也没有能让人填饱肚子的店家。
我也踏上木制阶梯,进入室内。
屋里空气湿润,有股奇异的香气。像是皮革,像是帐篷,像是老旧人偶,那种让人感觉到历史的复杂气味。沙发、暖炉、摇摇椅、窗户、窗帘、吧台、冰箱、电视、房里唯一的一扇门、挂在墙壁上图案连续的布幔、没有小鸟的鸟笼、杂志架、在吧台另一边弯下身子的草薙、玻璃杯并列的轻薄小杯架、许多小脸排列整齐的照片、相框、覆盖着彩绘玻璃罩的电灯泡、没有花的花瓶、白色的拖鞋、圆椅子上颜色暗淡的熊刺绣。
“这里是?”我还没有关上玄关的门就先开口问道。
“你想喝什么?啤酒?或者是葡萄酒?”草薙弯着身子,我看不见她的睑。
“有没有不含酒精的饮料?”
“很遗憾.没有。”草薙探出头来摇头。
“那,就啤酒吧。”
我关上门。屋子把黑暗排除在外,感觉稍稍明亮起来。
“坐啊。”
我遵从她的指示,坐在沙发上。因为窗帘拉了起来,我看不见窗外。天花板很高,粗壮的梁柱整个露出来形成一个十字架。暖炉的烟囱是黑色的金属制的圆筒,笔直地往上伸,在快碰到天花板的地方斜向弯出去。
草薙拿了两个玻璃杯,一个递给我,另一个放在餐桌上,然后又去拿一张屋子角落的小圆椅,拉到餐桌附近。她坐在小圆椅上,双腿朝两边伸展,两手扶着椅子,简直就像是体操选手在平衡木上的姿势。
“那,要吃什么?”她问。虽然她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可是看起来就像在笑。大概是因为屋内的橘色灯光,又或者,是我多心了。
“这里是?”我边喝啤酒边问。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住宿设施。”草薙回答“就像是客房之类的东西。”
“嗯……”我回头,“还真不赖。”
“嗯。”
“然后,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我问。
“你不喝酒吗?”
“嗯,我酒力不是很好。”我老实回答:“不过,嗯……这样的程度还没关系。其实我还满喜欢这味道的。”
“为什么不喝?”
“因为会头痛。”
“头痛会怎样?”
“会变得讨厌思考。”我又喝了一口啤酒。
“这样会很困扰吗?”
“不……”我笑道:“倒不会。”
草薙伸手去拿餐桌上的啤酒,一口气就喝掉一半,然后脱去外套拿去挂在摇椅的椅背上,又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叹息一起吐出后问:“接下来,要做什么菜?”
“你要做菜吗?”我身体前倾,“需要帮忙吗?”
“反正也没什么像样的材料,别介意。”草薙挥挥手说:“这里只有调理包而已。啊,莫非你很擅长做菜?”
“不,完全不会。”我摇头,“我连吃都不擅长。”
“那就好。”草薙用认真的表情点头,一只手拿着香烟,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