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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眼睛也是很恐怖。”
“嗯,好像吧。”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如果有个鱼头人身的人走在路上,会很可怕吧?”
“嗯。可是……是鱼进化为两栖类和爬虫类,然后才诞生了鸟类和哺乳类的喔。”
“鱼一直是鱼的样子呀。”
“人类也一直是人类的样子喔。”
我看到透明的水流过女孩脚边,黑色的鱼正在附近游泳。大概是因为裙子遮住视线,女孩并没有看见鱼。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她发现的话可能会惨叫吧。我抬起头看着女孩。
然而站在那边的,不是瑞季。
是水素,没错,是草薙水素。
衣服还是跟女孩原来的一样,可是个子变高了,那的的确确是草薙水素,她扬起一边笔直的眉毛,眯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非常惊讶,连钓竿也从我的手中滑落。
钓竿随水漂走,我慌慌张张地想去捡回来,可是因为脚踩在水里,所以无法自由行动。我的身体不自觉的前倾,两手探进水里。
黑色的鱼游过我眼前,的确一张恐怖的脸。
总算走上岸了,我坐倒在地,草薙水素坐在我身边。
“怎么了?”她问,用饶富兴味的眼神观察我的表情,“打算进化吗?”
“什么?”我反问。
“我们两人一起进化吧。”
“咦?”
进化?
两人一起?
我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草薙站起来走开。河床上稍微高凸的地方立着一个黄色帐篷,她就消失在帐篷里。
我追过去。无论如何,我都想看看帐篷里面。
然后……
当我揭起入口的布幔时,在黑暗的帐篷里,我看到了“那个”。
也因此我醒过来了。我的心脏跳得比平常快三倍,就像飞机急速攀升时的引擎。肩膀因为太过用力而疼痛,两手握得紧紧的,汗水涔涔流淌。
我就坐在床上,慢慢的、冷静的重复人类应有的深呼吸。因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早就学会,这么做就可以回复到正常状态。
身体不要出力,放松。
梦境逐渐地褪色,变成非常可笑,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很可笑的笑话。
奇异的幻想。孩童的梦。
虽然背上还残留着用力过猛的疼痛,可是身体总算是回复成平常的状态了。
太好了……
额头上的汗水是冰冷的。
我小心不发出声音离开房间,离开之前拿了放在桌子上的香烟,然后走到中庭点燃。打火机的火光一消失,中庭就变得像泥沼一样黑漆漆的,就算吐出烟雾,也完全看不见,只有手指的尖端带着香烟的红色光芒在空中晃动。
我在帐篷里看见的东西,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可是,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4
我只和筱田虚雪一起飞过这么一次,是因为汤田川在之前的任务里伤到一只眼睛——而且那并不是在毫无警觉的情况下被敌机攻击的结果。无论如何,他必须整整一个礼拜戴着眼罩和眼镜。通常这种时候都是由土岐野代替他飞行,可是土岐野正因为感冒发高烧而在床上呻吟,我为了不要被传染,还在接待室里睡了一晚。
因为这样的缘由,所以我和筱田两人一起飞上天空。虽然我被分派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根本没听过筱田说话,他的声音到底听起来怎样,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筱田在四名飞行员中资历最久,这是汤田川说的,他带着一副像是魔法师的阴郁神情,下巴和鼻子也很尖耸。筱田经常穿着颜色偏黑的服装,而且一定是长袖,胸口的口袋不论何时一定插着一支金色的钢笔。他不抽烟,在这里,他总是独来独往。
此时,我们已经往南飞越海岸线,在海面上飞行大约一个小时了。我们很快就发现了目标,靠近观察,可是怎么看都像是民间渔船,所以我们没有攻击。奇怪的是,虽然我们觉得它可能是潜水艇的补给船,可是船身实在太小。船员似乎也没什么让人起疑的地方。
“不过,不攻击看看的话,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们不知道的敌人?”我用无线电这么说。
“那就攻击看看吧。”篠田说。
“不,还是不要吧。”我已经开始转弯了。
“那我来攻击吧?”
“不,回去吧。”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跟他说过最多的一次话。我们返航,燃料还很充足。由于我们两架飞机的停机棚之间有段距离,所以我下飞机后用跑的到筱田那边,想在进办公室报告之前再跟他说一次话。在他的停机棚内,我看到他坐在主翼上,正用抹布擦拭着座舱罩。
“让你久等了。”我说。
筱田虽然往我这边瞥了一眼,却没有下来。我在停机棚的门口吸烟,等了好一阵子,总算等到他出来,然而直到我们走到草薙的办公室,沉默一直笼罩着……他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