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空中杀手 座舱罩

轻就显得相当引人注目。说草薙是特别的,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身处都会区,多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草薙的年轻可能还不会那么明显;然而在这样的乡下地方,想要隐瞒年龄是很勉强的。只因为年轻就被人认为属于基尔特连,说起来也相当无奈,而且马上就会被人联想是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战斗法人组织或几近违法的宗教法人团体,是哪一种呢?到任当天的晚上,土岐野带我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宗教法人团体的根据地之一。这是个在这方面界限非常分明的时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界限的呢?

  大概是在第二次大战之后,那个实验开始时……从那时开始……

  一开始,一定都没人察觉吧。然而……详细的情况究竟如何,如今已不得而知。

  正确的资讯,已经不在了吧?

  正确的资讯,早就消逝了。

  我丢掉手上的烟蒂,蹲下来把松掉的鞋带重新绑好。我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真的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自己绑鞋带的光景。在那之前,一直都是母亲或姐姐帮我绑的,不过后来因为要上学,开始必须一个人自理生活。因为鞋子穿在自己的脚上,所以鞋带非常地难绑,就像衬衫的纽扣那样,如果不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话就可以轻易地扣起来,偏偏穿在自己身上,纽扣就会突然变得很难扣。

  人类可以轻易殴打别人的脸,却对自己的脸下不了手。

  在东西变成自己的那一瞬间,就会无法出手。

  人类不会破坏自己的东西。

  我,不会破坏自己。

  就算我可以破坏他人,却无法破坏自己。

  每当我绑一次鞋带,就会想起刚刚的事。

  母亲和姐姐已经不在了,她们两人都死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正因为如此,我必须自己绑鞋带。然而鞋子的尺寸,应该永远都只能维持这样吧。

  2

  之后我又散步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回到房间淋浴。热水实在是不够热。洗完澡后,我去停机棚看看飞机的状况,结果看到笹仓仰躺在手推车里睡觉。虽然有一股想要把他连人带车推起来转圈圈的冲动,可是我和他的感情还没好到可以开这种玩笑。我的飞机虽然整流罩被拆了下来,不过其他的配件都回到应在的位置上,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修好了吗?”我走近手推车,开口问笹仓。

  他张开一双眼睛,看见是我,沉默地点头。

  “原因是什么?”

  “我下次再慢慢跟你说。”

  “谢谢。”

  我低头钻出铁卷门外。

  听到引擎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仰望。出勤的三架飞机回来了,他们正绕到下风处,是打算着陆吧。

  看见他们全员平安归来,我决定到街上去走走。即使现在还在执勤中,可是很明显地,此刻不会有我的工作。不过,虽然我认为应该不会发生问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回到停机棚里,用装设在铁卷帘门附近的内线电话拨到草薙的办公室里。

  “我是函南。我想外出去吃饭。”

  “你明天上午有排班,尽量早点回来。”

  “知道了。”

  简短的对话结束,我再往停机棚里看,笹仓还是睡在手推车里。

  “跟你借一下连克达(注12)喔!”我朝他那里大声地说。

  虽然没有回应,不过他应该有听见。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向笹仓借连克达了,因为他自己几乎都没在骑,还打算便宜卖给我。好像是他把这辆谁都放弃修理、眼看就要被废置的东西给修好的,不过等他能动了,笹仓就对它没兴趣了。

  因为是小型连克达,所以我的目标是得来连餐厅的肉馅派和咖啡。

  天气很好,连克达爬上堤防、走过铁桥,之后就一直笔直地前进。无法再跑得更快的连克达,引擎声听起来实在很凄厉。这辆交通工具,比飞机更能给人飞行的滋味。

  虽然戴着护目镜,可是风还是直接打上脸颊,身体也随之冷却,我不得不稍微放慢速度。不过能像这样不去思考问题,我已经很满意了。光是这一点,骑连克达就十分值得。

  不知是否因为时间还早,餐厅的停车场只停了两辆车,分别是小型的轿车和卡车,可能都是工作人员的车吧。上了年纪的老板瞥了我一眼。我应该记得我的脸,因为我一直在柜台前坐下,他就问我:“咖啡和……”我回答:“肉馅派。”有一对老夫妇面对面坐在靠马路的作为上,但店里却没看见服务员的影子,也没有其他人,更没有播放音乐——一定是为了省电吧。

  我点燃了香烟,隔着玻璃眺望马路。

  “你来得真早啊。”老板在我背后说。

  我半回头,咖啡和装有肉馅派的盘子就放在我面前。但咖啡的香味只有一瞬间。

  “有叫人吗?”老板又说。

  “嗯?叫谁?”我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往他那边看去,不过马上就了解了他的意思,“啊,没有……我只是来吃顿饭,马上就要回去。”

  “伙伴呢?”老板皱起脸来微笑。似乎是指土岐野。

  “他或许再过一下子会来吧。”我回答:“因为今天我们没有一起飞,所以我也不清楚。”

  如果是土岐野的摩托车,车速应该有连克达的三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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