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酒精酿造一段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间,这种行为的确有其合理的意义。这段记忆就像热带鱼水族箱里的泡沫,咕嘟咕嘟地,只是上升,然后消失。我认为这种高明的手法是为了舒服地活下去,因为活着本身很明显不是多让人心情舒畅的事,而且不论是多么像样的泡沫,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喝酒的人毫无例外地都知道这种事。
我从冰箱拿出啤酒,双手拿着玻璃杯,靠近土岐野坐着的餐桌。
“我靠近你喝酒不介意吧?”我规规矩矩的问。
“已经够靠近了。”土岐野撇了撇嘴。
“有在射程内吗?”
“你对冰箱里的东西有抵抗力吗?”他答非所问。桌子上有三个空啤酒瓶,可是,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酒醉的迹象。
我把啤酒注入玻璃瓶内,然后一口气喝掉一半。
“噢……真的好冰。”我也在他的玻璃杯里倒了酒。
“对了,因为你这个可靠的伙伴我省了不少力气,所以,谢了。”土岐野平静的说:“你是怎么击落两架飞机的?换成是我,老早不管他们溜了。”
“这是奉承话吗?”
“喂……”他眯起一只眼睛。
“你那边不是也结束的很快吗?”
“侥幸啦,因为对手是个门外汉。”
“这是谦虚吗?”
“嗯……”土岐野点头,“谦虚嘛?很久没听过的词藻了。”
“我的情况也是,两架都是新手。”我喝下啤酒,叹了一口气,“如果遇上的是专业的驾驶员,现在我应该是在游泳吧。”
“你会游泳吗?”
“不会,我没游过泳。”我笑道:“我讨厌水,也不喜欢结冰的东西。”
“连冰箱也讨厌吗?”
“嗯……”我回头看冰箱,“这个嘛?还可以啦。”
“雪白,又有吸引人的魅力。”
“要我再去拿一些啤酒吗?”
“要要要,我最喜欢发酵过的液体了。”土岐野说完又要倒啤酒,可是酒瓶已经空了。“去!”他一咂舌,站起身来往冰箱走去。他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你之前待在哪儿?”土岐野边开冰箱边看着我。
“这个嘛……”我微笑,“在母亲的肚子里吧。”
土岐野的嘴巴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还抬头看了下天花板。能够让他发笑真是倍感光荣,我想。不过因为我是新进来的,所以对方会有这样的反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个,是今天晚上最后一瓶。”他拿着啤酒瓶回来。
“我喝够了。”
“你在客气吗?”
“客气?好怀念的词噢。”
土岐野的头发比我还长,体型也比我大。他的手也不小,而且瘦骨嶙峋,我总觉得就像是骸骨一样。
“射击的瞬间,心情会很畅快吧?”喝了一口酒后,土岐野开口问我。
“为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射出去的子弹,好像被对方吸进去那样吗?”
“不觉得。”我回答,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射子弹的时候,我不看对手的。”
“你不看。”土岐野皱起眉头。
“因为那是浪费时间的行为。”我喝光玻璃杯里剩下的啤酒。
“你会祈祷吗?”
“不会……我会找下一个敌人。有时间看弹道,还不如看后方会比较好。这是我的领悟。”
“嗯……是这样啊……”他点头,“这样好啊,的确是这样,下次开始我会效仿的。可是,我在学校学的不是这样哦。学校都教你要盯着敌人看,对吧?要用些许的念力来分出胜负。手册上没写吗?”
像这样的精神理论应该不会写在上面吧。
“没有命中也没关系。”我叹气,“只要对方不射击,就不用在意。”
“别说让人不懂的话。”
“这样啊……”
长期做这种工作,身体自然记得了几件事,但可以用言语来表达的很少。其中一件,就是在射击时眼睛要看下一个目标。这点要诉诸言语其实很简单,也就是说,把时间用在看着已经射中的对手,是非常浪费时间又无益的行为,在这段时间里存在的只有危险。自从我警觉到这点后,任务就变得很轻松,在空中交战时不再惊慌。只要动作不停下来,一切就会便得非常顺畅流利。这样一来不但不容易疲劳,连紧张感都减轻了不少。虽然我创造出了这样的绝招,可是一般人大多不会接受。
“今天晚上有没有打算出去?”土岐野突然转变话题。明明没有其他人,可是他却凑近我的脸压低声音。
“去哪儿?”我问。当然我大概猜得出来。
“我带你去一次看看……”他话到这里打住了。
“什么?”
“总之,这是我的任务。”
“你昨天也是在那边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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