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都没有了。混凝土的堤坝只是杀气腾腾地把海面和陆地隔开。可能是和正在施工的工程有关,到处都有用黄色油漆书写的洋文和数字。
好不容易铁板没有了,来到了一个像是大河河口的地方。对岸是仓库林立的码头,在它的前面停着一艘货船。周作把自行车停在了堤坝旁边的一片小草丛上,从后座上抱下了隆太郎。孩子不安地环视着周围。牵着孩子的手从堤坝之间的石阶往下走去,到水边之间是细长的沙滩。即使在这里,海水也很少,即使是有水的部分,水面下也都是堆积着海沙。能够把花竹环冲走的海流还在前方很远的地方。
“还能再走走吗?”
“我想回家了。”
“把这个放掉吧!”
“把大便冲走吧。”
“快来看,有鱼呢!”
“冲走的大便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在狭窄的水平线尽头,太阳挣扎着它那倦怠的身躯就要沉人海面下了。在那上方一点的地方,棉状的云闪着金色的光辉在缓缓飘动。像老太婆喘息一样的浪花,冲刷着岸边的细沙。虽然说不上美妙,但是这里确实是海。还能微微闻到海水味道。周作拉着隆太郎的手,顺着浅滩走向海面。大概是潮汐的关系吧,死贝壳的碎片从两侧堆积起来,形成一个和海平面几乎同等高度的脊柱状凸起,一直延伸到海里。
最初是走在“喳喳”作响的贝壳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脚底下已经是吸进鞋里的软泥了。隆太郎大概是累了,只是无言地被拉着手,向前移动着双脚。每迈出一步,烂泥都会发出一股臭气。到处都有积水坑,想绕过这些水坑,反倒会陷入更糟的境地。两个人都是满鞋泥了。从海面上拍击过来的海潮使脚下越来越泥泞,大人都很难移动脚步了,更不要说穿着凉鞋的孩子,负担就更大了吧!周作跟隆太郎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就一个人向前走了。时不时回过头来,孩子蹲在那里,大概是找到了小螃蟹吧!不断地翻开小石头往里看。突然,周作痛苦地想到:这种异样的玩水记忆,会在他的心灵里如何沉淀下来,会怎样凝固下去呢?他这样推测着孩子在想什么。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海水变得漆黑。对岸码头上的灯光在黑暗的背景中浮现。周作抓着小小的花竹环,继续朝海面上有海流的地方走去。在孩子般的迷信驱使下,只是一个劲地想放流花竹环。城里这样憋屈的海面,也总会通向辽阔的外海。那里应该是有一种把幸福和不幸、喜悦和悲伤像降落海面的雨点一样溶人大海的什么巨大东西在飘荡。他现在是想对这种巨大的东西进行祈祷。
8
到了戏水的季节,近郊的溪流热闹了起来。打扮得绚丽多彩的家人或成对男女组合走在湿滑的河石上,不断发出一阵阵惊叫。灯笼裤、毛衬衣打扮的老人们,手拄着拐杖用他们惯于爬山的健步在行走。通过这种地方的时候,周作感到自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混在登山者人群之间,登上一整块倾斜度和缓的岩石后,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平台。一般的登山者都是在这里吃便当后就折返回去。从这里再往前走,山谷狭窄、流水飞溅,要淋水爬坡,所以一般装备简单的登山者都敬而远之。通过了比较平缓的这一带后,才没有了水,右手出现一片铺天盖地的大岩壁。左面是陡峭的长草的岩坡。在那下面卸下了登山装备之后,两个人开始吃便当。
“喂!你知道吗?钱形平次①的老婆可是个法国人哪!”
①钱形平次,由小说家野村胡堂所著小说《钱形平次捕物控》中的主人公,有名的捕快,是江户时代保卫江户地方和平的名侦探。
刈谷一边动着筷子,一边和往常一样提出了一个唐突的谜。周作没有去理会他,继续吃便当。
“JUTEMOTA?JUTEMOTA?’’
一时间两个人都停下了筷子,一言不发地你看看我我看你。周作“哈、哈、哈……”地故意夸张地笑了笑。
这时刈谷说道:“该做准备了吧!”
在自由攀岩运动中,即使是在同一个岩壁,也会由于选择的路线不同,难易程度相差很大。只是稍微往左或者往右偏离几米,就会高出好几个等级。特别是攀大岩壁的时候,按照自己的实力选择合适的路线是非常重要的。刈谷取出手绘的路线图,对照着面前的岩壁慎重地确定着路线。周作在旁边看着他。刈谷选择的是三级的一个岩块,能够手抓的突起和蹬踏的攀登点很多,看来周作也能轻松攀登。
“是不是有点儿不过瘾?”他有点多心地问周作。
“好久没登了,不要勉强,先试一试吧!”
刈谷整理了确保安全的金属器具,把有齿钢环分左右挂在腰带上,这是用来卡扣打人岩石的螺栓的。再慎重地把保险绳系在安全带上,最后穿上了攀登靴。周作也在腰带上系上用于保护的器具,拉着刈谷的保险绳,做好保护准备。
“JUTEMOTA?’’
“攀登过程中不能开玩笑!”
从防滑粉盒中取出防滑粉擦在手上,刈谷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攀登。从下面看,虽然身体细长,但攀登却很稳定、有力。不断地用打人岩石的螺栓和楔钉保持平衡,扎扎实实地往上攀。即使是相当陡峭的斜面,保险绳也毫无停顿地在延伸。腰间悬挂的金属器具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攀岩场上发出悦耳的响声。周作为了不干扰攀登者的动作,按照攀登的节奏认认真真地在收放保险绳。15分钟左右到达了终点,听到了“保险解除”的喊声。刈谷好像是在越过了一个小岩块后,实现了自我确保。
“怎么样?”周作在下面喊。
“上来吧!”刈谷从岩块后探出头来说。
自由攀登运动的伙伴,比通常想象的更具有深刻的意义。他们以一根保险绳互相确保安全的关系,远远超过了单纯所需的合作关系。保护的一方自不待言,在受到保护的一方看来,要不是一个非常可以信赖的对手,是不能让他来保护的。有的时候,让一个不熟悉的对手给保护,动作就会僵硬,反倒会出现失误。有一次刈谷跟周作说:让你来保护,可以保持胆量上和细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