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俩从补习班回来了。学校已经放寒假。下午姐夫也回来了。那一天是工作收尾的日子。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给卡尔喂了罐头,可它几乎没有动过。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晚饭后,我和外甥们玩了扑克。姐夫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看电视。姐姐为我冲了咖啡。大家都因为卡尔的缘故,情绪上有些低落。孩子们都在1。点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洗过澡后也早早地就寝了。电热毯的电源,就决定整夜那么插着。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猫已经在电热毯上变凉了。横卧闭眼的姿势和昨天夜里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还是有什么东西完全变了。已经没有呼吸的猫,总是给人以不自然、异样的感觉。昨天夜里之前,它还是融人日常生活空间的,现在却像是个陌生的闯入者,看起来很扎眼。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空间里有了破绽一样,缺少了什么东西。
①古尔达(FriedrichGulda,1930一),奥地利钢琴家。1962年开始醉心于爵士乐,建立爵士乐队,1966年在维也纳创办了现代爵士乐比赛。
“卡尔死了。”从二楼下来的其中一个外甥告诉我。
我请姐夫和姐姐允许我把猫埋在院子的角落里。我借来铁锹,在桂花树下挖了一个坑。是在北边院墙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是在别人的家里,我还是有所顾忌的。而且,埋在土里,哪里都一样吧。只要是确认埋在这里就行了。
在土坑的底部铺上了浴巾,把猫放在了上面。我跟站在旁边看着的外甥们说:“做最后的告别吧!”两个人都摇头拒绝了。好像是将义哭了。也许是隆义吧!我平静地在尸骸上撒上了土。’
出院之后我也要每月去医院接受检查一次。验血是每次都要进行的,腹部超声波是两个月一次。医生告诫我,除了剧烈运动和饮酒以外,要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我为了恢复住院前的体力,决定尽量步行。每天走20或者30分钟到家附近的公园或者车辆少的马路上,只是为了走路而去走路。在饮食上注意减少肉类和乳制品,尽量多吃蔬菜和水果。早晨只在使用天然酵母的面包上涂抹少量黄油吃。
时间已经进入了3月。在复诊的那天,和平时一样,8时许我就排在了挂号的窗口。诊察结束时已经是过了12点。在一般外来人员食堂就餐后,又结算了医疗费,之后,到病房楼去看了一下。我在病房楼露面是出院以来的第一次,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出院时忙于乱七八糟的事情,连向多方关照的护士们道谢的时间也没有,这次来诊察时就给她们带来一盒点心。
在病房楼的门口碰到了鲛岛护士,没有看到其他护士。因为还是午休时间,可能是在轮班休息吧!向她说明了来意之后,她说:还是先见一见护士长吧!在鲛岛护士的带领下,我去了二楼的护士长办公室,与发胖的护士例行寒暄了一番。护士长询问了出院之后的情况。我把每周三次在附近的开业医生那里注射甘草甜素,以及每月来定期接受检查,观察发展等情况告诉了她。
“午饭吃了吗?”下楼的时候,我问鲛岛护士。
“还没有,现在就去。”
“可以的话,一起吃吧!”
她抱歉地说:“我已经定了便当呀!”
“那么,下个月我再来检查的时候……”
“不知道我的排班情况怎么样哪!”然后,就像突然想起似的问我,“外面暖和吗?”
我们在夜间外来人员出人口处会合,穿过医学部的院子,向大门口走去。鲛岛护士上身穿着一件网眼运动衫,下面穿着一条已经褪色的牛仔裤。这比平时穿着白大褂的她,看起来更是充满青春活力。
“穿护士服走动太显眼了。”
“看来你的工作很操心劳神呀!”
“也并不是那样。”
广场的记分牌旁边是草坪。草坪上有长椅,就决定在那里吃便当了。我把在小卖店买的一听茶递给她。
“你的午饭呢?”她惊讶地问我。
“其实我已经用过了。在等待结算的时候。”
“是吗!”
“请不要介意!”
“不,没有,”她没有抬头。“好像是强把你拉来的一样。”
“是我邀请你的呀!”
一位年轻的母亲在草坪上让孩子练习走路。穿得鼓鼓囊囊的孩子,东摇西摆地站起来,朝着母亲,伸着双手,走了几步就坐在草坪上了。
“和你一个屋的时枝先生,那之后立即就去世了!”她静静地吃着饭说。
“是吗?”
“你不知道吗?”
“不,听他家里人说是要两三天以后的。”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最后的时候,他毫无神智,就像睡着了一样去了。”她用千篇一律的话语描述着时枝临终的情景。
出院以后,住院期间的一些事情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了。和时枝的亲密交往也不例外。在我脑海里他的印象已经日益淡薄了。
“在时枝临终前,他曾给我讲过一件事,”看着鲛岛护士在收拾吃过的饭盒,我说,“可以说是他的悲恋吧!”
“有关时枝先生的?”她惊诧地看着我。
尽管时枝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感已渐淡薄,但他说过的话却永远活生生地残留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发生在一个特定的人身上的事情,莫如说是一个更普遍的匿名的故事。鲛岛护士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听我在说。当我讲完之后,她不动声色地问我:
“为什么向我说这些?”
“为什么呢?”
听了她的疑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