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这种情况有很多呀!”
“是啊!是不是‘喜欢’这种心情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感觉好像是存在于自身的,但实际上,它并不存在于自身,而是由另外一个什么别的世界来的东西。是不是这样?”
“说的是‘喜欢’这种心情吗?”
“所以,想扔却扔不掉,它永远存在着。就是我死了,它还存在着。原本就不在我这里,是与肉体无关存在的东西。”
我想到了出水。我是喜欢出水的吧!是的,我是喜欢她的。但是……又怎么样呢?
“我曾经想到过死,”时枝说,“她同情活不长了的我。因为两个人都很年轻,所以精神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具体一点?”’
“好,具体一点。净是谈论怎么去死了。”他追寻遥远记忆似的说道,“就像是一对年轻情侣在制订结婚典礼和新婚旅行计划那样真没有悲怆感。反倒是一种莫名奇妙的情绪高扬。两个人都被一起去死这样一个念头迷住了。据她说,市面上卖的普通药大量服用也几乎都会导致死亡。我以前说过她是药学部的吧!”
“说过。”
“我们把哪种药含有哪种成分,致死量是多大,都详细地写在一张笔记纸上,计算所需要的药量。”时枝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我在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计算死亡的年轻人,一幅具有浪漫氛围的构图:在一个寂静的房间里,两个年轻人头挨着头盯着医药的成分表……
“碰巧我寄宿在一家药店的二楼。带包饭的寄宿,店后面就是学生们的食堂。早晨和晚上都在那里吃饭。和店铺之间只隔一层玻璃。虽然夜间是上锁的,但是,在房东睡下后,进去应该是不难的。药店同一种类的药是不会放很多的,特别是像安眠药之类的药物。但是,收集多种含有相似成分的药物并不是那么困难。光是安眠药就有多种,再加上精神安定剂、镇痛剂、止咳剂和止吐剂等等,就足以达到两个人的致死量。”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从根本上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怎么的了?”
“不够。”
“啊?”
“看来她作为药剂师还不太够优秀啊!”
“是吗……因祸得福呀!”
“总之,按她说的,碰到什么就拿什么,偷出了很多药。似乎把药店里的药都搬光了。拿着这些药就去了她的公寓。首先,两个人洗了澡……这是因为觉得在死之前必须要清洁自己的身体。”
“后来呢?”
“喝光了一瓶红酒。是那种便宜的桃红的。一边喝着酒一边把偷来的药全部放到一起。因为想要容易一点喝下去,就把片剂研碎,把胶囊里的倒出。这样凑了有一饭碗。当时想,不管怎么说,吃掉这些能死掉。”
“那么多的药,是怎么吃下去的呢?”
“把酸奶倒人一个小盆儿,再把药搅进去。然后用调羹你一勺我一勺地喝了下去。为了中间不致吐出来,我们吃得很慢。她放了一盘莫扎特的音乐带。想起来真可笑,马上就要死了却还要听莫扎特。也许又是很合适的。两个人都是很认真的。和酸奶一起把药喝下肚里后,我们到了床上,为了中间不至于痛苦翻腾而分开,我们用绳子把身体绑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是的。”
“怎么的了?”
“我忘记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呀?”
“还规定了暗号。看棒球时,领队或教练不是那样嘛!下面用触击、用击跑配合战术……”
看我一脸惊讶的样子,他向我解释道:
“所以呀,是想到了为了到天堂以后,马上就能互相认出来。死了之后,名字、长相什么的,不是有可能会忘掉吗?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互相认不出对方,那该多麻烦。所以就决定要定好暗号。”
“确实如此。”
“暗号很简单。用手摸鼻子是‘喜’,轻轻地拽耳垂是‘欢’……”时枝回忆了一下,笑了起来,又接着说,“两个人又实际地做了几次。我摸了她的鼻子,又摸了耳朵。她说痒痒。接着,她摸了我的耳朵和鼻子。就这样,准备就绪。一种清爽的感觉。莫扎特从音响里播放出来。我想她是把磁带放在了反复键上。现在还记得那首曲子,是《最后的钢琴协奏曲》第27乐章。巴克豪斯①钢琴,卡尔.贝姆②指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当时想,这里就是天堂吧!莫扎特很美。听到那么美妙的音乐,那一次是空前绝后的。那以后就一下子意识模糊了。睁开眼睛一看,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当然是失败了。她损伤了肾脏,一时不得不进行透析。我的肝脏比原来更坏了。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两个人都出院了,她被领回了家。”
说完这些后,时枝噌噌地挠他那从病号服下端露出的脚。
“过了大约半年,又和她见了一次面。”他毫无表情地接着说道,“我们决定不再见面了。”
①威廉.巴克豪斯(WilhelmBackhaus1884一1969),德国钢琴家,也是20世纪初伟大的演奏家之一,他继承了德奥的正统演奏血统,对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和勃拉姆斯等人的作品有精到的演绎。他的演奏风格气魄宏大,遒劲有力,曾有“键盘狮王”之誉。
②卡尔.贝姆(KarlBehm,1894一1981),奥地利著名的指挥家。
“为什么?”
“因为再见面说不定又要想去死。”
“不能重新再来吗?”
他考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