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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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走出房间,她也没往我这方向瞥一眼。

  “不认为有点儿不错吗?”

  “什么?”

  “鲛岛护士呀!”

  “啊……是啊!”

  “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那倒不是,”他的样子有点儿发窘,“还是把它下完吧!”他又把话引向了围棋。

  一时间我们沉默不语地继续下棋。对局渐入佳境。执白的时枝走出了个小桂马。我认为是一口气。白棋展开为边星。黑棋在另一侧布下了三连子。白棋又杀向了一个新角。又啪啪地下了20多手。我还是在考虑鲛岛护士的事情。

  “不认为在生气的时候很靓吗?”

  “啊?”

  “她呀!”

  “噢,也许……是吧!”

  “以后,时不时地逗逗她生气吧……”

  在50手左右之前,我的棋路是很规矩的。没有臭着,黑子的阵式很漂亮。但是,走到最后,下了一着致命的臭棋,子被吃掉,输了。

  我把矿泉水加入电壶,把插销插入插座。上、下午我分别用滤纸滤一次咖啡,这已经成为我单调的住院生活的一个小小仪式。时枝呆呆地望着窗外。为了提高严肃气氛,每当递上咖啡时,都要说上一句有关咖啡的警句,这已经成了习惯。于是我说:

  “热咖啡可以与真正的友情比美。”

  他回过头来,“谁说的?”

  “瑟伦。克尔恺郭尔。①”

  “那他一定喜欢咖啡。”

  “不介意的话,请!是加了人造黄油的。”

  我从箱子里拿出了姐姐来时带来的饼干给他。然后,我们谈论起克尔恺郭尔和列吉诺。奧尔森:围绕着单方面的婚约和婚约解除的不可理解的事情经过;正因为爱才不能结婚的颠倒理论;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后,还不断想着她,奉献了自己的全部作品后死去。一个难以理解的思想家。对自己的诸多不一致之处……

  ①克尔恺郭尔(SoreiAabyeKierkegaard,1813—1855),丹麦思想家。

  “时枝先生是独身吗?”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是的。”他又问我,“你呢?”

  “还几乎是童贞呢!”

  说完以后就有点儿后悔了。因为可以想得出:时枝从学生时代病病怏怏地就反复住院出院,他应该是真正的“童贞”。但是,他出人意外地告诉我:

  “过去我也有未婚妻呢!”

  他的话一下子让人难以相信。因为刚刚才谈过克尔恺郭尔。也许时枝先生要把自己的人生润色得浪漫一些。但是,尽管存在这些疑问,我还是不露声色、故意夸张地说:.

  “真的吗?”

  “说是未婚妻,可实际上不是正式的,仅仅只是两个人的约定而已。”

  “不错!不错!”我探出身去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说是高中时代的同学。相亲相爱的两个人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她在药学部,时枝在工学部。

  “那后来怎么样了?该不会是像克尔恺郭尔那样,单方面解除婚约了吧?”

  时枝默默地看着窗外。可以看到稀疏的竹林。竹林的那一边是停车场。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们没能走到一起。”

  “为什么?”

  “不知道。”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总之是分手了。我们之间发生了好多事情。”

  我等着时枝说出“好多事情”来。可他好像是想到该收场了。

  “她结婚了。现在应该是住在一个遥远的城市里。虽然她的姓氏改变了,可我还总是想着她,”说到这里,他无力地笑了笑,“这样就更像克尔恺郭尔了呀!”

  每天在同一个房间睡觉,吃着同样的东西,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一体感。这与其说是友谊,莫不如说是一种什么预感似的东西。缠在两人身上的疾病,最终结局是相似的死亡。看来,时枝已经走近结局了。尽管如此,平时他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自己对死亡的动摇和郁闷。

  有的时候,我自己想:是不是他和我之间对疾病和死亡的感受不同?当我听时枝在谈论自己的病情时,就会感到癌症听起来就像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伤风感冒,或者最多也就是阑尾炎一样的小病。这既让我感到羡慕,又让我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医生想给我切除。”有一次,他在床上吃饭的时候对我说。

  “真不幸。”

  “但是,我还在犹豫。”

  “要是他们想切除的话,是不是还是让他们切除的为好?”

  “他们想切除什么随便,但是,一旦被切除的是自己的身体……”

  时枝放下了筷子,把盛饭的碗盖上了盖子。煮的菜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从20多岁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思考死的事情。”他背靠着枕头,喝着清茶对我说,“那可是思考得都要中毒了呀!病情发展下去会出现什么症状?肝衰竭、静脉瘤破裂、肝性脑症……我设想了全部情况,反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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