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况很好,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后,病毒又再次开始活动了。转氨酶持续上升,10月份检查时,竟超过了500。于是,医生说,一有床位,就要来住院。虽然血液检查的结果很坏,但在住院前,我一直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病人。疾病几乎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障碍。酒、剑道和性交都控制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停课,在补习学校的授课比过去更加卖力,小说也在继续往下写。

  然而,从住院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完全成为一个病人了。办完了住院手续,刚把东西放在病房,护士立即就把医生带来了。是一位刚刚分配来的年轻医生。他在病房进行了简单的问诊,当场下了住院医嘱。护士在旁边记录。我个人的病历夹已经准备好了。主治医生离开之后,刚才的那个护士搬来了一个折叠式轮椅,在病床前开始把它组装起来。

  “干什么呀?”我吃惊地问道。

  “现在去照胸部和腹部的X光,”她看起来很高兴,“完了之后再去进行超声波检查。”

  “我说的是这个轮椅呀!”

  “啊,这个嘛,”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懂”,“医嘱说要在病房静养,如到病房外面去,就必须坐着它。”

  “是你推着去了?”

  “是的,”她握着轮椅的把手,脸上带着微笑,“那么,请!”

  “没问题呀!你看这个!”我打开了病床下的纸箱子。里面满满地装着书,“刚才是我自己抱着它来病房的呀!”

  “这是规定。”她无可奈何地,但是很坚决地说道。

  医院很大,要去的检查部很远。我们乘电梯上上下下,在走廊里左拐右拐。

  X光检查室在医院最里面的地方。昏暗的走廊里,放着一条长椅子,那里有两三个患者在排队等着检查。她向接待人员提交了病历,然后在稍离开我坐着的椅子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白大衣的胸前挂着一个像驾驶证一样的名签,上面附有彩色照片。.

  “鲛岛小姐。”我读着名签上的名字,发出了声音。

  “啊?”她有点儿吃惊地回头看我。

  “很容易记的名字嘛!”

  鲛岛护士轻轻地笑了笑。

  “从很早开始就对自己的名字讨厌得不行,”她说,“现在也还是讨厌。但是,鲛岛,也太难听了吧!”

  “是吗?”

  “我爸爸出生在鹿儿岛。他说那一带这个姓还不少。”

  “下面的名字呢?”

  “春菜。”看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冷淡地对待自己的名字,“姓氏粗俗,至少也可以把名字搞得可爱一点。你不觉得这种企图是显而易见的吗?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我姐姐叫明日香。明日香加春菜。可仍然是叫鲛岛,给患者的印象不好吧?”

  “这些都是看你怎么想了,”我尽量以亲近的口气说,“并不是大家都有像弗洛伦斯.南丁格尔一样的名字,我想,光是名字可爱,和实际之间距离过大的话,反倒会给患者造成很大冲击。”

  “也许是吧!”

  过了一会儿,检查室叫到了我的号。

  “那,咱们去吧!”她说道。

  这次住院,主治医生比以前更强烈地劝告我使用干扰素。他的说法是:在多次反复炎症中,肝脏纤维化的确在发展,使用了药物的话,即使不能达到完全治愈,也可以延缓病情的发展。当然,我自己也不愿意变成肝硬化。但是,我更不愿意从医院屋顶跳下来。而且,即使治疗奏效能延长几年寿命,副作用的影响又缩短几年性命,一加减就成了零。我就找了各种借口,又一次逃脱了干扰素。

  因此,整个上午,在注射了甘草甜素之后,就几乎没有干什么事了。除了开了钾之外,也没有开什么其他药。我把满满一纸箱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搬到病房里。我想在住院的时候尽可能地写一点儿小说。文艺界现在是供给过剩。闹不好说不定作者的数量比读者还要多。对于我的作品,即使是好意的出版社,也不会总是耐心地等下去吧!

  还是在当学生的时候,文学部的朋友们办了一个同人杂志。我也应邀写了一些数学方面的随笔豆腐块。有的是把从自然数到复素数的数学概念扩大比喻为人的一生,有的是使用集合论来解释博尔赫斯的作品,有的就把对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构造分析往群论上套。这些随笔都受到了好评,于是朋友们就劝我写小说。

  “够呛,”我说,“小说这东西一次也没写过,就连想写这个念头也没有过呀!”

  “没有必要把它想得那么难,”他说,“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干过的事情、想过的事情,把它们写成文章就行。就是写所谓的没有事件的小说。我对你的日常生活感兴趣。听洛克、解《数学研究》上的问题、读斯宾诺沙、练习剑道、养猫……”

  猫?对了,应该把猫的事情写下来。我养的猫是个三岁半的公猫,是暹罗猫和日本猫的混血种。名字叫卡尔.弗里德里希.高斯。过去,要是一两天不在家的时候,就想方设法让它自己对付。在洗脸池旁边给它预备好纸浆猫砂的便盆,饲料盒里多多地放上猫粮,它就独自优哉游哉了。所以,要是有三四天不在家,就把它寄放到附近的兽医那里去。但是,送到兽医那里去,卡尔总是极度恐惧。因为那儿总是有几条住院的狗,而且它是两年前在那里接受的阉割手术。去年我住院的时候,是托出水照顾它的。可是,现在她和罗伯特去了美国。要是宠物旅店,那费用可是了不得。要是寄托一个月,可能送来的高额账单比我的住院费还要高。穷鼠啮猫。于是决定没把它寄放到姐姐家去。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城市内,有一对双胞胎的9岁男孩。我想让他们来给我照顾猫。

  “岂有此理,”姐姐说,“本来我们家就已经养着两只野兽啦!也许你还不知道,男孩子简直就是小野兽。再给我弄只猫?开玩笑!不行!还是让你的朋友什么的来给你养吧!要不就找保健所吧!”

  “饲养动物对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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