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一起。”

  “今天没事儿吧!”

  “休息日是固定要和孩子两个人到这里来的,”内藤抬头看了看黯淡下来的天空说,“日头短了呀。”

  “书信你重新读了吗?”明知道是多余的话,但还是不由得问道。

  他就那样仰望着天空,一时没有回答。

  “前几天在院子里把它们都烧掉了。”

  “是吗?”

  “请你不要介意,”他有些担心地回过头来说。

  “不,那……”

  “我当时觉得那样最好。”

  男孩子在沙坑里堆了一座大沙堆。只要看看他那弯着腰的背影,就可以想象那竭尽全力的表情。

  “今天想跟你谈谈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内藤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必了。”

  “不,不是那样,”他像纠正误解似的急忙说,“并不是打算作为你归还书信的回报。”稍稍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你母亲不在了,书信已经处理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我自己了。如果还这样沉默下去,我觉得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然而,那些又确实发生过。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内藤淡泊地开始述说与妈妈之间的事情。我没有插言,只是侧耳倾听。与稍有点夸张的开场白相比,所说的内容本身并不是那么具有震撼性。既和预想的大体差不多,作为妈妈的女儿,我没有什么感到难为情的。与其说他用心地准备了说辞,莫不如说事实原本就是那样。

  妈妈在学校时,两个人并没产生什么特别的恋爱关系。虽然互相都有好感,但并不是恋人之间的关系。这期间,妈妈大学毕业,离开了学校,到东京的一家公司就业。内藤留在了大学继续从事研究工作。虽然有时还有书信往来,但好像他并没有抛弃辅导毕业论文的学长身份,妈妈也就是写一些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的新鲜琐事。就这样又过了5、6两个月,内藤决定去留学了。为了9月能够出发,他开始了繁杂的准备工作。

  8月初,留学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在盂兰盆节前后可以请一周左右的完整假期。他就制订了利用这个期间一个人去北海道旅游的计划。因为途中要经过东京,内藤向妈妈提出:如果方便的话,见一次面吧!他的提案是那么的有分寸。但是看了妈妈的回信,他又惊又喜。信上写着:利用公司的盂兰盆节假期,自己也想一块儿去北海道转一转。

  “难以置信,”他就像是要唤起当时那种心情似的说,“起初以为是不是开玩笑。一确认,看来她是认真的。我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情。我也没有考虑什么理由。在离开日本之前,当可以一块儿去旅行的可能性摆在面前的时候,我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实现。”

  “实现了吧?”

  我觉得不想去听详细过程,急于想知道结论。

  “五天时间里,我们一直在一起。归途中,在东京你妈妈的公寓里又呆了两天,加起来一共整整一个星期。那期间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我自不待言,你妈妈也由于进发的情感太激烈,不能自持。我对自己的身心中还沉睡着丰富的感情感到十分惊讶。竟然能够这么喜欢一个人吗!?太幸福了,一想到从今以后,不管还能活多久,都不会体验到这样的幸福了,不由得感到‘现在’这一瞬间令人害怕。”

  内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然后说道:

  “在幸福的顶点,我离开了日本。在飞机起飞的同时,两个人之间的魔法解除了。”

  我不由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内藤的脸。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他茫然地说,“什么也没有。只能这样说。只是结束而已。”

  闭上嘴的内藤突然看起来衰老了。就仿佛一个在游泳池里游了几千米的人。他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弓着上身坐在长椅上。

  “一个星期里,发生了所有的事情。应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发生了。我觉得那一个星期就像是度过了自己的全部生涯。一种预感,也是一场梦……有时候自己甚至认为自己的一生说不定只存在于那一个星期里。”

  在小区的高层建筑之间渐渐落下去的太阳,把内藤的侧脸照得通红。他面向前方,好像是在回忆30多年前的事情。

  “你喜欢我妈妈吗?现在还……”

  他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

  “如果我说还一直暗暗地想着你妈妈,那故事可能就太浪漫了,我还必须走我自己的人生道路。因此我就必须拂去对你妈妈的回忆。”

  他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会儿又翻过手掌,像是身体麻痹的老人一样,反复地屈伸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又像原来一样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但是,那是不能忘怀的。”他好像对自己的话有点犹豫。“和一个人邂逅。那之后的人生就和那个人分不开了。不管干什么,不管和其他什么人生活,总是感到那个人在旁边。所谓邂逅,一定就是这样的吧!”

  男孩子可能是厌倦了玩沙子,现在走到了秋千那儿,正不知如何对付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的秋千。应该把内藤归还给男孩子了。可是,他却依然坐在长椅上不愿动弹,呆望着已被黄昏包围的树丛。

  “从结局讲,我们的人生也许是由没有实现的东西导致的,而不是相反。”他好不容易又开了口,语气中有一种虚无感。“去旅行时,走在一条优美的街道上,就会想要是能两个人住在这里该多好!一起去河滩散步,一起去海边……我总是想像那样的事情啊!”

  在我的心里,顽固的芥蒂好像在解消。好像整个身心几乎都被失去妈妈的纯粹悲痛夺走了。由于一个男人的登场而现身的妈妈,现在又要和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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