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相拥,就完全出神了。
小千露出「不敢相信,怎么有这种蠢事」般的表惰,思绪完全停止地呆站在路中央。
扎成一束的麻花辫随风摇动着。
小千站在距离稍远的地方动也不动一下,脸上像作恶梦般渐渐失去表情,直盯着我们。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何要用那种——不知该说是失去,还是绝望的空洞眼神看着这边。
骗人的吧。
小千,原来你是「那样」吗?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太残酷、太差劲了。
「小千。」
我小声地喊她。
那个声音实在太小声了,无法传到她那里,随风消逝了。
真的。
我是从何时开始做错了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小千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
我吓了一跳而颤抖着,总觉得好像被痛骂了,好像被责备了。
无所谓道理,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歌岛千草幽暗的眼睛里,没有光亮,没有希望。
小千笑了一阵子后,刷地变得面无表情。
我咯咯咯咯地颤抖着,武藤白也一脸苍白。
这里是分界线的上方,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公园外是幽灵的世界,现在,小千已经走向那里了。
最后的联系断了。
十年以上的羁绊也消失了。
「———」
最后,小千用传不到这里的音量说了什么。
尽管听不到声音,我还是想办法从嘴形推测到了。
「祝你幸褔,久野悠斗。」
虽然没什么好自傲的,我这个人一次也没有幸见过奇迹的存在。
总是只能照着既定的人生走,遇到「就是现在!」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拯救我的英雄。
我不相信什么灵异现象、神秘体验、命运,而且只要看到我父母就能马上学到没有神明这件事。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不可思议的事,二十一世纪的日本,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早已不存在于宇宙尽头。
在这个社会里,幽灵、妖怪、妖精等被贬为喜欢怪东西的人的娱乐,连小朋友也认为幽灵是眼睛的错觉而毫不畏惧地谈论。
幻想只存在于电玩、漫画、电影、小说等虚构的舞台上,在一眨眼间被剥夺了神秘性的现实里,思想家大喊着上帝已死。
确实是那样没错,现实中已经没有让怪奇事物进入的空隙了。
连神明也被驳倒为共同幻想、妄想的产物、一种概念,现在狼狙到连一点点神性也无法保有,只能屈于战争的种子。
街道各个角落皆灯火通明,所有乡下小镇都铺了柏油或混凝土,幽灵及妖怪失去了住所。
曾有某个博学多闻的人解释鬼火其实是瞬化氢(注3),是尸体里面合的磷(注4)燃烧,所以没有人相信灵魂的存在,大家对于理科课堂教人体是蛋白质之类的都很同意。
由于名为科学的剑斩断了所有怪谈,在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的现代社会中,就算去西藏内地修行,也只能获得寒冷。
没有奇迹、没有怪奇事物、没有幻想、没有神秘,当然也没有幽灵,没有妖怪,没有神明,没有灵魂。
尽管我们这么决定,且去剖析不可思议以求安心,实际上,超出人类理解范圆的奇妙事物却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这个人一次也没有幸见过奇迹这种存在,而且我抱持的论点是就算没有那种东西,平凡的人生也挺开心的。
我认为将连续剧,或是怪奇事物带入日常生活中的同学很愚虫,至于对人体不温柔的脱序生活,就算在地狱尽头,我也不想遭遇。
然而我现在却在怪奇、幻想、神秘的中心。
我非常不想遇上这种事,可是与我的意志无阱,奇迹就在这里发生了。
说但在的,我的心底其质并不相信小千看得见幽灵。
苔地藏王那时附在武藤自身上的事,我也以为是什么巧合,或是她事先串通好的恶作剧。
连小千在那之后的奇怪模样,我也以为是终于分不出妄想及现实的小千的独角戏。
利用这个机会我就直说了,我真的那么认为。
就算没有自觉,我八成是那样认为的。
我在内心深处瞧不起小千,否定幽灵的存在。
对不起,小千,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相信你。
对不起,我没能帮助你。
对不起,我没能发现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