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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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感觉到自身的危险,逃往山里。

  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不可喜、不可喜。

  多么滑稽的故事,这若是别人的家事不知有多好笑。

  然而,这才不是别人的家事。

  也不是故事。

  是现在进行式的现实。

  我在漆黑的桥下,难得想起了家里的事。

  现在正在上课。

  大概是露宿野外的关系,身体关节咯咯作痛,我一边痛得皱眉,一过努力解读黑板上难读的文字,并且抄在笔记上。

  这堂课是日本史,中年老师在讲台上热切地说着织田信长(注2)私底下的一面。

  他虽然被认为是冷酷无情的暴君,实际上却有温柔的一面,会定期差信给外嫁的表妹——嗯,该怎么说呢。

  这种无关紧要的杂学,对将来出社会有帮助吗?我不禁感到疑惑。

  虽然多少能理解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所以才会老是教些对生活没有直接帮助的学间,我还是觉得很无趣。

  强迫学生读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以此为基础进入大学、就业,然后又如何呢?不晓得怎么说才贴切,我总觉得这样很奇怪,总觉得不太对。

  曾几何时,就业变成像得分游戏一样了。

  机械性地用学历或考试这类东西评断人类,这种社会当然会消磨掉我们这些年轻世代的梦想。

  不管再怎么为梦想而活,最终决定人生的还是学历。

  我转着笔记本上的自动铅笔。

  顿时失去了干劲,于是试着眺望窗外朦胧的早晨景致。

  活力十足的夏之女神刚交棒给友爱之情满溢的秋之女神的初秋,不知是哪一班的男同学正在校园里打垒球,精力充沛地发出哇啊、喔喔的嘻嚷叫声。

  即使身体长大了,还是像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义务教育只是一种形式,我们大多数的人都会上高中上大学。

  我们必须维持小孩子的模样,渡过还无可奈何的时间,心态上当然无法变成大人。

  彼得潘症(注3)。

  我们这群彼得潘,从名为社会的现实逃避,一直待在被称为学校的乐园里玩耍。

  还不想从梦中醒来。

  还想继续当个小孩子。

  这个乐园里虽然没有小仙女、温迪,也没有虎克船长,却比现实来得轻松,所以我们不放弃当彼得潘。

  窗外,微风吹拂着树木枝条,枯叶翩翩落下,在颜色像沙漠的校园深处,依稀可见酒嘉山。

  世界今天依然如此平凡,不管我如何毁坏、小千如何崩溃都没有任何改变。

  地球今日也圆圆地转着。

  我坐在换了座位的教室里,抬头望着前方。

  视野中渐渐混入了黑色,一如往常的麻花辫发束。

  歌岛千草没有听老师说话,也没有抄写黑板的字,不过倒也不是在睡觉,只是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她时而像是受到惊吓似地抽动一下身体,嘴里喃喃咕咕着

  「黑衣服的大哥,蓝衣服的女孩。」等语焉不详的话。

  她好像对上课内容完全没兴趣,人虽然坐在位置上,视线却到处游离,很开心似地笑着。

  刚开始一、两次老师还会警告小千,因为根本没有用,不久便放弃了。

  近来只要稍微警告或体罚学生,立刻会发展成大问题,所以老师不能再责骂学生。

  我觉得这也是现代教育中的一种扭曲。

  报纸上常用「腐败」一字形容学校,我很认同。

  小千有时不光是看,还会伸手做出摸什么东西似的动作。

  大概是想触碰幽灵吧。

  她的手偶尔会打到坐在旁边的同学的脸,被她碰到的同学便会大惊小怪地尖声嚷嚷,直呼「会烂掉——会烂掉——」。

  我看到那种家伙就会很想扁人。

  原来感情枯竭的我也会生气。

  ——不准嘲笑小千。

  你们哪知道小千的遭遇。

  我紧紧地、紧紧地抓着制服袖子,强忍住心中涌起的愤怒。

  不过如果有谁再把小千当怪人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喔。

  我对学校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就算因此把两、三一个人打个半死而被学校退学也无所谓。

  「你就算揍他们。」沉静的声音响起。

  「也救不了歌岛。」

  那是曾经听过,有着奇妙波长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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