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眼,见斜坡有一条隐隐约约的脚踏痕迹,肯定是穿行树林的岔道……往下就记忆模糊了,时间的前后关系也稀里糊涂,意识到时,就像追赶杀父仇敌一般奔下树林。也许精神状态不正常了,没觉出不安和恐惧,或者不如说什么都觉不出,正常判断力早已无从谈起。没办法思考什么,怕是迷失自己了吧。五感被切断,好像被塞进了黑匣子。腿很快开始打晃,跌倒了好几次,结果就成了这样子。”

  ①据说是防止恶魔和保护行人的神。一般为石雕,较小,经常出现在日本乡间路旁。

  两人注视受伤的腿。

  “跟你说波佐间,总那样下去又顶什么用呢?”我以同案犯的口气说,“谁都有一两个难题,那东西是不可能一下子扔开消失的,再麻烦也只能一个个解决。”

  我停下观察反应。波佐间呆呆注视自己脚前。

  “时常控制不住自己。”他自言自语地说,“小时候就那样。上初中的时候,学校流行从安全楼梯的转角平台往下跳的游戏。有三米多高,不是谁都敢跳的。敢跳的家伙一个班仅限于运动神经发达的几个人。说干脆些,我算是运动神经迟钝的。随着进高中上大学,倒是逐渐变得和常人差不多了,但当时长得也矮,体育不擅长,从转角平台往下跳那类把戏,死活做不来。不料有一天一个同班同学向我挑衅。说的什么不记得了一一既然不记得了,应该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一一对方想必也没以为我会真往下跳。可是我大踏步走上前翻过栏杆,一下子跳了下去。结果摔成重伤,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两个月才全好。”

  “是够成问题的。”我轻轻带过。

  “平时是个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学生,但有时突然狂暴起来。”他以淡淡的语气说下去,“同样是上初中的时候,上课当中前座一个家伙把我的文具盒弄掉了,让他捡他不捡。倒也不是特别生气’可意识到时,已经把自动铅笔尖扎在对方后背上。幸好没受大伤,事情作为同学吵架处理了。可若是小刀在手上,难免把小刀扎上去,像扎自动铅笔一样。这点我清楚知道,自己都感到害怕,觉得迟早要捅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我看不出波佐间的话的意图。

  “恐怕谁都有那种奈何不得的冲动。”我准备收场。

  “是啊。”波佐间好像也无意恋战。

  看时间,正午过了一点点。

  “差不多该动手了吧?”我边穿鞋边说,“黑了连直升机都飞不来’也想好好吃顿晚饭。在这儿老实别动等我回来。”

  “想动也动不得嘛,这腿。”

  “由于装备关系,也许租用民间直升机,不要紧的?”

  我所以特别提出费用问题,是为了让波佐间多少找回现实感觉。

  “钱的事别担心。”他说,“都让你担心到这个地步了……”

  “两小时内返回。”

  “路上小心。”他应道,眼睛并未看我。

  6

  使用安全绳躲过大瀑布下到山谷,而后顺山谷缓步前行。由于东西几乎全留下了,身体轻了不少。每次歇息时我都取出手机,确认是否进入电波范围。但是,山谷里电波好像很难抵达,试了几次都显示“范围外”。登上山梁肯定没问题,但往下懒得一个人穿过那片树林折回。没听得直升机声。这个时间还完全飞得了,气象条件也没问题。莫非搜索还没开始?我越来越急不可耐。

  滑石瀑布和小瀑布交替出现的普通溪谷持续了一阵子。过得冰沟状岩板,水干了。顺利缩短一段距离之后,又一道十米左右高的瀑布出现了。我手抓灌木丛,准备从高处绕过去。而要进一步往前,就只能在不用登山绳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横穿危险岩壁。坡很陡,加之有崩毁的河谷扎在上面,横穿怕要花很多体力和时间。若中途跌落下去,笃定重伤。本该放过返回这里才对。到达山梁石标前的行动路线已报告给山庄管理员了。如果搜索队进山,很有可能一两天内发现。明天直升机也该起飞。我说服自己,必须确保自己处于能动的状态以等人救助。

  我一边逆向沿着刚刚走来的路线走动,一边考虑波佐间的儿子。上次去波佐间家临走时从夫人口中听来的话仍留在脑海。那是我要相片、夫人返回客厅时的事。两人的儿子也在。由于问了年龄的关系,错过了接过相片马上动身回去的时机。孩子伸开五指回答“五岁”的时候,我不由觉得他长得够小的。为了掩饰在小孩母亲面前流露的惊讶神情,我开始陪小孩玩。

  “从丈夫那里没听说这孩子的事?”夫人迟疑地问。

  “没有。”我不明白问话的含义。

  “是么!”

  沉默片刻。

  “有什么的吗?”

  她没有回答,深深叹息一声。随后说出意外的话来:“这次的事,我想原因恐怕在这孩子身上。”

  夫人把幼儿用的录像带放进录像机,叫小孩儿的名字。大概是小孩儿中意的录像带。小孩儿不再玩积木游戏,坐在了电视前面。我们转去客厅沙发,夫人低声说了起来。

  她说孩子从出生时就是个发育迟缓的孩子。三个月大做健康检查时,医生说脖子挺不起来。为了查明原因,夫人天天抱孩子去医院。先在脑外科做脑电图和CT检查,但没发现明显异常。循环内科也大体做了检查,还是没能查出原因。大致推断为分娩时呼吸困难造成脑细胞坏死,从而延缓了运动功能的发育。检查就此告一段落。

  由小儿科医生介绍到区里的福利中心,开始接受理疗师的康复指导。据说德国人想出的理疗法对脑性麻痹的医治特别见效。不知是否由于康复指导的关系,运动功能一点点有了进步。半年前做不到的事可以做到了。两岁过后,虽然有些勉强,但终于可以独立行走了。随着运动功能以眼睛看得见的形式取得进展,原来表现不明显的症状、尤其感情方面的迟延和停滞开始浮出水面。叫名字也不回头,没有活力,麻木不仁,不够敏捷,对周围状况没有反应。

  “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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