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然讲起别的话题。什么在开普敦进港后找女人从不戴.避孕套啦等等,要我别把这种话掺进关于海洋污染和臭氧洞的话里去。事后剪辑很费工夫。”

  “那伙人每次进港都放荡不羁,那么就是说这座城市的HIV①阳性反应者比例相当高的吧?”

  “过不多久,说不定挂起厚生劳动省或什么部门的‘HIV阴性反应者酒吧’认定证书。从在南大洋捕捞金枪鱼那些人看来,多少年后发病都不知道的病怕是担心不过来的。一回出海要死多少回,暴风雨中险些沉船,作业当中遭遇事故,有的同伴甚至被钓鱼钩扎在胸口上扎死。”

  ①HumanImmunodefidencyVirus之略,免疫功能不全病毒,艾滋病原体病

  “和死为邻的活计!”

  “一点点伤或食物中毒都可能丧命,毕竟是在距医疗设施完备的医院几千公里远的大海上作业。正听得不胜感慨,身旁坐的一个人说起高利贷缠身的事来。那种人是给债主送上船的,结果被老船员来个鸡奸,苦不堪言。听得我很想说自己可是女人的哟。这种情况算不算性骚扰呢?”

  “是你想要听的吧?”

  “倒不是想听什么鸡奸。不过心情不难理解……是吧。你怎么样?”

  “指什么?”

  “清一色男人坐一条船,时间长的时候多半年都不上岸。”

  “所以问指什么?”

  “觉得男的也可以?”

  “哪里。”

  “还是得女的才行吧?”

  “可能。”

  “你莫不是在搞话语节能?”

  “也不是想把自己的人生弄复杂才好。”我辩解似的说。

  “知道知道。”波佐间豁达地应道,“任何人都想活得简简单单。问题是人生从来就没简单过。”

  为村上守夜过去半个月了。波佐间因公事从位于川崎的公司进京了几次。傍晚七点左右碰头,在适中的餐馆喝着啤酒吃点东西,然后像往次那样转往他常去的酒吧。

  我向波佐间讲了由希和沙织的事。想必是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对我和女性的关系他几乎一无所知,更没见过她们本人,作为诉说对象再合适不过。

  “起初助人为乐的心情我想也是有的。觉得如果能为除了移植器官别无希望的同学做点什么当然很好一一蛮有侠肝义胆的。”

  “睡觉不是目的吧,和那位妇人?”

  “向天地神明发誓……政治家被传唤作证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吧?”

  “碰巧可以在这个病弱女人身上得手一一没这么想吧?”

  “真的没有。”

  “相信好了。人活着并非仅为面包……就算和面包无关。”

  波佐间一如上次,以相当快的速度喝着加水的波旁威士忌。我则像喝加水威士忌一样喝着Guinness黑啤。

  “对于在金融市场投机我从未认为有违道德。”我说,“也不认为运用金融知识根据对世界政治经济动向的判断进行投机仅仅是赌博。我们是和医生律师同样的专业人士,按劳取酬。”

  “天经地义的权利。”

  我啜一口Guinness继续说下去。

  “只是,在使用联网的终端电脑每天鼓捣大笔资金过程中,活着的感觉变得莫名其妙也是事实。”

  “似乎不难理解。”

  “怎么说好呢……”

  “慢慢斟酌。”

  波佐间竖起食指,示意调酒师上酒。调酒师明白客人的小动作,点点头。

  “只消这么竖起指头就能沟通,你不认为很好?弄出厚厚一沓文件并进一步详加说明……我们工作的大部分岂不就是这样子的?”他停了停,“本来是想诱使你说我才说的,可说起来反而打断了你的话。”

  少顷我开口道:“钱这东西,其本身是十分抽象的。对赚得的金额患得患失只限于最初一段时间,一旦习惯了,差别不过数字旁边排列几个零罢了。”

  “不愧是基金经理,财大气粗。”

  “不,那不是的,我只是说摆弄钱的空虚感。”

  “啊,鄙人明白,继续下文。”

  “由国际金融吞下去的钱,既被借去破坏热带雨林又被借去发动战争。钱好比在世界这个身体来回流淌的血液,我们仅仅在发挥其中一个阀门的作用。这样一来,势必质疑自己是在于什么。”

  “无须介意。我们几乎所有的工作都在间接地剥削发展中国家的人们,自以为是创造的,不过是盗窃作为罢了。买卖这东西,基本是这么回事。”

  “我说的不是道德。”

  “啊,是的。你可是忘了你是个铁石心肠的基金经理哟!”

  调酒师把又一杯调好的威士忌放在波佐间面前。他只是看着,好一会儿没动,就好像酒杯里藏有什么秘密。说不定在用这个办法调节酒量。

  “上次提到索罗斯了吧?”我重开战火。

  “记得。”

  “他所以想创立基金对东欧各国进行资金援助,恐怕是因为即使他那样的投资家也忍受不了仅仅和钱打交道的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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