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音乐发烧友中有人煞有介事地说西日本①比东日本②的音响装置音质好,证据是有仅仅十赫兹的频率之差。对于英国音响装置的音质之好,任何去过英国的人都承认,有的音响评论家把原因归于家庭用电的电压。顺便说一句,英国的电压是二百四十伏。和喜欢音响装置的客户喝酒,对方有时质问是谁把我国的电压定为一百伏的,为此谈得热火朝天。大概是明治某位元勋……不过恐怕还是引进高价电源线才对。
听什么都没滋没味。换落地座也是因为这个。原以为音质好了,音乐也会听出味道来,然而依旧无法把心情集中到音乐上。耳边流淌的不过是悦耳的动静罢了,就像在无聊的宴会上为打发时间而送人口中的味道寡淡的掺水威士忌。原因我很清楚:既怪不得频率又怨不得电压,是听的人的问题。
①日本列岛的西半部分,以大阪京都为中心。②日本列岛的东半部分,以东京横滨为中心。
我知道,尽管外表举止一如往常,但自己心里有什么正发生变化。感觉上就像盛满水的器皿裂了一条细纹,不断有水滴落下来。莫非哪里出了重大过失?而且那过失此刻也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如不反映在资产负债表上的亏损一样正稳步膨胀?时不时被无可名状的焦躁感弄得失魂落魄。尽管如此,却又弄不清原因抓不住实体。就像早上每次被推上满员的通勤电车①却觉得上错车似的。不是奔赴哪里,而是浮在半空中怅怅地期待着什么一一便是这么一种感觉。
每星期去医院看望由希一两次。她仍旧连着人工呼吸机,见也说不成话。至多以眼睛回应我的话,极轻微地笑一下。短时间会面之后,我漫无目标地在医院里走来走去。不用说,触目皆是病人。尤其每次看见身患重病的小孩子们,我都产生一种怨天怨地的冲动。那被担架抬来的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儿想必接受了强力化学疗法,头发几乎掉光。同乘电梯的少年的左手肿得像大丝瓜。他们为什么得这样的病呢?得病的为什么必须是他或她呢?
大概生命科学会在遗传因子这一层面就许多疾病提出一个合理的解答。但是,那终究不过是病与遗传之间的因果关系。而对于为什么必须是他或她这一疑问的解答,恐怕仍是人所棘手的东西。我们姑且能够把握的几乎是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事先排除。比如在胚胎阶段通过检查排除掉。对于带重病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允许其出生。那样,像我现在看见的孩子们就会迟早消失。
一位临终护理权威说,哪怕再幼小的孩子都知晓自己的死期。果真如此,只能存活数月或数星期的孩子每天将是怎样的心情呢?十几岁就必然死于白血病或脑干肿瘤的人呢?背负连男女约会都约会不成的命运的人呢?无法想像长大成人的自己的人呢?想像不出将来职业和结婚对象而过一天少一日的人呢……
倘若发生在像由希这样和自己年龄相近的人身上一一这还算好的一一那么尚可拉近距离多少想像得出,但对于孩子们的情况则全然弄不明白。明白的只是世上还有比由希更悲惨的人。或许我是为了确认这点在医院里走来走去的。
这天前来的沙织一进起居室就站在那里说道:
“今天什么也不想做!一开始就说清楚,免得往下不愉快。”
“那不至于。”
“好一个成年人的应对态度嘛。”
我把在厨房泡好的咖啡连盘子一起端到餐桌上。
“有什么有趣的事?”我问。
“有趣的事近十年来一概没有。”她冷淡地回答。
“听你这语气,好像多少年没见了。”
“抱歉,工作上出了点烦心事。”
①电气列车。
她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无论口头上说的多么进步,可心里还是嘀咕女人就该笑眯眯端茶送水才是一一就是那样的地方。自己倒不愿意说,可我确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吧?”
“是的吧。”
“不对?”
“啊,因为那些家伙怕是不知道床上的你的。”
“今天说定不去那里了。”
“不是那个意思。”
我往自己杯里倒了第二杯咖啡。沙织的咖啡仍剩在那里。早已熟悉的香水味隔着餐桌飘来。
“上次见是什么时候?”她问。
“上个星期五吧。”
“啊,是吗。”
“你说第二天一早就有事,没住下,回去得很晚。”
“想起来了。有个紧急采访,关于捕捞金枪鱼的人的。因为那天下午要出港,所以匆匆忙忙去找。不过蛮有意思,当时说的。说一直跑到南大洋那里。”
“跑去捕金枪鱼?”
“所以半年才回来一次。提出采访时倒是答应OK,但很难抓到……反正他们对金钱的感觉有点儿异常。说异常倒有点儿那个。”
“和我们不同?”
“说腰揣一捆钞票去玩,感觉就像宁可倾家荡产。有一百万花一百万,一个晚上就花得干干净净。”
“了不起!”
“那不像招待股东似的?”
“像不像呢……”
“上了陆就没办法不大手大脚,那些人笑道。但由于有渔业协定问题什么的,不可能总在海上。水产厅命令船主一定期间必须上陆。这才得以听到许许多多趣闻。他们说南大洋一带也污染得相当厉害,海水都臭了。”
“现场证言。”
“心想这个话题会讨环境保护团体欢心,正转动摄像机听的时候,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