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说话,乖乖当个听众。假如不小心得意忘形、脱口而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完蛋了。不过话说回来,尼古拉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他八成在医学方面有所擅长吧,不断告诉我些奇妙的话题。
「肛门的世界有所谓『达尔文奖(注34)』,听过吗?」
「肛门的世界?」
「这是属于SM和同性恋世界的奖项,达尔文奖的给奖标准是根据从肛门出来的东西决定。去年是手机男。那家伙瞒着老婆躲在公司厕所里享受,结果一不小心手机跑进直肠更深处去,那家伙当然急着想把手机拿出来,结果手机穿过S状结肠,没办法靠自己拿出来,到了这种地步只好上医院了。这件事在那阵子还引起一场大骚动。」
「为什么?」
「那家伙的老婆告诉警方,不断接到从老公手机打来的莫名其妙电话,接起电话,只听见男人诡异的闷声。她对着电话说:『喂喂,老公?』对方没有回应,只听见「恩恩」的声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重拨键?」
注32:阿苏粪,日文「アソクソ」,有「乱七八糟」之意。
注33:Pusher,有按钮者、推乎、毒贩等意思。
注34:达尔文奖(DarwinAward),每年定期颁发的讽刺奖项,用意是「蠢蛋因为愚蠢的行为而死,幸好那愚蠢的基因没有遗传给予孙,颁奖以资恭贺」。
「是的,那家伙的大肠按到了重拨键,屁股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婆泰子。」
我的肚皮整个扭曲。搞什么啊,第一次和这么有趣又愚蠢的对象一起搭车。「尼古拉,你棒呆了!」
我们半路上去了赵小吃店。
这段期间,尼古拉继续说着肛门世界的达尔文奖。
「就我所知,有个脑袋有问题的落魄前卫艺术家曾把水泥浆灌进自己的直肠里。我想可能是嗑药还是什么原因,让他干出那种事。水泥凝固后可凄惨了,后来当然必须动手术摘除,从肛门到小肠一带全部撕裂,光是混了各种东西的水泥浆就重达三公斤,那家伙可怜的肛门就像台风天的雨伞一样整个翻开……」
「后来怎样?」
「装人工肛门啊。原本的肛门塞住,在肚脐附近开个洞,拉出肠子装上人工肛门。那家伙现在仍把那块水泥当作艺术品装饰在自家玄关处,标题是『分娩而出的艺术』。」
我的冷汉堡排和尼古拉的治烤牛肉总算送上来。
「回程如果也能听到这么迂腐的故事,我可会感激涕零。」
「今年的达尔文奖得奖者,是个军人退役的六十岁老爹。」
「同性恋吗?」
「不是同性恋……不,我也不是很清楚,搞不好真是同性恋,不过这次的事件与同性恋无关。老爹有严重的痔疮,看起来像是屁眼冒出很多根香菇,不管怎么塞,疣还是会像打地鼠一样冒出来,在内裤上来回着色,连妓女看到都蹙眉。」
「会影响勃起吧?」
「是啊,他有勃起障碍。老爹和痔疮的疣对战好一阵子之后,觉得该想个法子一劳永逸,这时他看到葡萄酒,想到可以塞个栓子把肛门堵住。」
「塞是可以,可是改天要拿出来时,怎么办?」
「陆军出身的人不会想到那么远。正当他很高兴一切按照计画顺利进行,不料却引发严重的便秘,肠子搞到像胖子的长袜一样快爆开了。把老爹送到医院去照了X光后,看到里面有个奇怪的物品,医生问那是什么,老爹说,那是高射炮的炮弹。他把以前偷藏起来的炮弹塞进肛门里。医生吓了一跳,紧急动手术。可是,就在局部麻醉完、准备动刀时,医生几分担心的问老爹……」
「问什么?」
「他问,那枚炮弹应该是死弹吧?老爹突然起身大骂:『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用那种垃圾吗?这是完整无瑕的未爆弹!里头有火药,雷管也好好的,像战斗机一样随时都可以发射!』」
「居然有这种事。」
「全体医生抛下老爹,和全院患者一起一个不留地逃到医院外头紧急撤离,然后呼叫炸弹拆除小组前来处理。老爹在拔除雷管这段期间,一直保持丢脸的姿势。结果炮弹拔出来后,一堆意想不到的爆裂物跟着喷出,袭击拆弹小组。」
我和尼古拉抱着肚子狂笑。
总之我们一路上都是这个样子。下午三点过后,终于抵达阿苏粪。
阿苏粪比传说中还吓人;干燥的土地上处处有着工厂废弃液体形成的水洼;很难想象这里的居民要怎么在这个贫民窟活下去。
「他们在距离这里稍远的垃圾场拾荒卖钱。典型的贫穷黄种人。」
进入小路后,尼古拉变脸小声说。整排铁皮屋摇晃,吱嘎作响。
来到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我看到一辆警车停在该处,便把车子停在它旁边。
「你在这里等。」尼古拉下车,和警官模样的男子说话。「马西亚斯,把车子停到那边的愉树荫下。」
我照着他所说,停好车子后下车。铁皮屋内、屋外的树荫底下坐着的人全盯着我。我以狠睛礼貌示意,却没有得到回应。
一看,警车停放处附近的铁皮屋里人山人海。入口处有个胖女人双臂抱胸,时而按按太阳穴一带。她的脚下缠着两个小家伙。女人身旁是高中生模样的男女忙碌进出,同时对警官与尼古拉投以锐利的眼神。接着从里头走出两名和我们相同的男子,向尼古拉打招呼。
我的背后突然窜过一股不舒服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