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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泪水已经停了。
榻榻米另一头有张床,床上方的窗户稍微开了点缝。
为了让纱千能够回来。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千纱仍旧忘不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即使她吃下止痛药整个人昏沉沉,唯独那件事,还是会在睡意侵袭之际偶尔苏醒于脑海,让千纱的胸口一阵罗心。
今天早上,她前往垃圾集中处倒垃圾途中,遇到三名小学生聚在一起。
仔细一看,他们正用雨伞尖端戳弄着路上的某个物体。
还以为他们正互推肮脏的手帕玩闹,不对,手帕在「叫」。
忍不住走近一看,是只雏鸟。
附近并没有能够筑巢的行道树,千纱想不透那东西为什么会掉落在住宅区的正中央。围着它的小学生们拿塑胶雨伞的尖端,打算翻过不断颤抖的雏鸟。
「快住手,别这样,它太可怜了!」
听到千纱的声音,小学生一起回过头。
「阿婆,这个是肮脏的乌鸦耶。」体型最大的少年轻蔑地说。
的确如他所说,那是旧抹布颜色的乌鸦雏鸟。
「可是它很害怕,而且可能受伤了。再说,你怎么可以叫二十岁的女性阿婆?」
「可恶!」
「罗哩八嗦!」
千纱右手边的两个女孩子小声说,回瞪千纱。
「射门得分!」
第一个说话的少年突然抬脚一踢。
啪叽一声,雏鸟像湿抹布一样撞上墙壁后掉落,动也不动,真的像坨抹布躺在干泥地上。
「你们做什么?」
雏鸟张开的嘴里有鲜血和舌头。刚刚还耀眼夺目的眼珠,此刻已经什么也看不见。雏鸟像被关掉了开关,死去。
「可恶的老太婆!」
「罗哩八嗦的老太婆!」
小学生们当千纱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大摇大摆离去。
千纱想拾起雏鸟尸体,却无法移动。她从来不敢碰死掉的东西。
心里想碰,实际上身体却愈来愈僵硬。最后她无计可施,只能伫立在那儿直到回神,才回自己家里。她疲惫得浑身无力。吃下药,坐在房间角落。
纱千想出去,千纱帮它把窗户开了道缝。它摆动长尾巴像在说再见,钻出外头散步去。窗户另一侧正好是隔壁人家的围墙。
千纱住的公寓不准养动物。
她又吃了一次止痛药,闭上眼睛。身体好热,发烧了。脉搏跳动阵阵来回于手指与全身。愈是这种时候,她愈是确切注意到自己其实还没脱离聪史造成的心灵伤害。
还没向父母报告大学退学的事。当初明明不惜重考也要念,却因为和聪史谈恋爱而全变了样……源自嫉妒的暴力行为、分手俊的跟踪,以及精神面的危机——这一年彷佛生活在地狱,别说警方,连朋友都不愿伸出援手,更甭提如果告诉乡下的父母,他们原本打生理上就反对独生女一个人上东京来念书,被知道女儿卷入麻烦事,而且还是因为恋爱的话,铁定只有强迫回乡一途。千纱很害怕,因为这对于希望成为服装设计师的她来说,等同宣判了死刑。
她现在只想快点养好身体,找个服饰业相关或高级服装店店员的兼职工作、累积人脉,并且去念服装相关专校。
……我想要魔法。千纱衷心企盼。
一叹气,药的成分就会慢慢抒解她的紧张。
她抱着膝顺势躺下,没打算上床去睡,就这样瑟缩在房内一角。
像猫一样、像雏鸟一样……
一留神,散步回来的纱千发出柿子落下般的声音,从床上跳下榻榻米。
千纱喜欢背对去听那声音。只要她一背对纱千,它就会用身体磨赠过来,像在抗议:「看我这边!」平常总是冷冰冰的纱千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撒娇,这对千纱来说非常重要,特别是今天这种心情低落的时刻,纱千的「黏」格外能够抚慰她的心。
纱千的柔软肉垫摩擦着榻榻米、朝千纱的背后靠近,然而它却一反期待地没有磨赠上千纱的身体。一看,它正蹲在床下一角窥着千纱,边舔着前脚。
「怎么了?」千纱起身。脑袋还昏昏沉沉,但大致上已经不痛了。
房间黑漆漆,纱千所在的床脚下更是消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千纱起身开灯。日光灯的白色光线清楚照亮整个房间。纱千正抓着一个白色钢笔盖模样的物体。
上面有指甲。
「纱千!不行!」听到千纱毛骨悚然的声音,纱千赶忙跳上衣柜避难去。它叼着的那个物体半路掉在床上。
那东西滚落在鲜红色的床罩上,看来很像吃到一半的千岁饴。
纱千一直静静注视着千纱的举动。
那是小拇指。从根部被切下,连第二指关节都完好留在上面。指甲上涂着鲜艳的橘色指甲油。
千纱看看衣柜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