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sp; 静枝右侧膝盖以下空无一物。只是在家里面走动的话,不需要拐杖;出门在外被人发现是义肢,也没什么好尴尬。她只在入浴时以及晚上上床睡觉时,卸下义肢。

  「可是要我照顾有生命的东西,我实在……」

  「没问题的,只要你『还有手』打开罐头、把食物倒进饲料碗里,它就会自己去吃。」

  静枝无言以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养在你家?女人家里这些日子也只有退休丈夫在家而已,又没有养其它动物。

  「你们家……」静枝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马路对面传来喇叭声。女人的丈夫回来了。

  「我得回去了。咱们家不能养动物啦,我先生会过敏。对不起。」

  女人把幼猫摆在地上,粗暴地拍了下它的屁股。幼猫受到惊吓,往静枝家里窜去。

  「啊!」静枝还来不及喊叫,女人已经边嚷嚷边往车子方向走去,原本被她身体压住的大门关上。静枝回到屋里没看见幼猫的踪影。不晓得躲哪里去了。

  她叹口气,走进厨房热好牛扔,装入不锈钢小碗中回到客厅。

  要怎么叫猫眯出来才好?狗只要吹口哨就行,但猫……静枝只好无可奈何地拿着牛奶碗在阴暗处来回寻找。看了看客厅窗帘底下、电视柜后侧、沙发角落,却连声猫叫都没听到。她感觉连接义肢的断腿处僵硬麻痹;是站在门口和那女人讲话时吹风造成的吧。不知如何是好的静枝打开客厅深处的门,来到通往浴室的短廊;短廊一侧是小小的收纳空间。

  「小猫咪……」静枝小心喊着,避免吓到猫。结果听到「喵」的叫声。

  声音来自静枝背后。

  ……它果然在客厅。

  静枝回到客厅,听见有人叫了声:「阿姨。」

  定眼一看,两名年轻人走进玄关来。两人她都见过,差不多是路上遇到会打声招呼的认识程度,他们都是有着爽朗笑容的运动少年。

  「阿姨,晚安。」右手边的年轻人再度开口;他患有颜面麻痹,听说是小学时骑脚踏车发生意外造成的后遗症。记得他今年应该刚考进东京大学。静枝正要开口说「晚安」时,听见了幼猫的声音。旁边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抚摸怀里的东西。

  「这是阿姨的猫吗?」他这么问。他是牙医师的儿子,没记错的话,今年春天应该已经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牙医系。

  「不是,它是别人寄养的。有人觉得它被抛弃很可怜,所以拿来寄放……」

  结果两名年轻人面对面冷笑。

  「太奇怪了吧?觉得可怜就应该自己养啊!」

  「是啊……你乱说的吧,阿姨?」

  眼前这两个冷笑家伙从刚刚开始就让静枝莫名紧张,这种感觉,就像导火线明明已经点燃了,却还默不作声地把烟火收进怀里。

  「我才没说谎!」静枝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把牛奶碗摆在脚边,少年怀中的幼猫立刻一扭身跳到地上,冲向牛扔碗,开始大声舔起白色液体。

  「哈哈,野兽。」

  「果然是野兽呢。」两人大笑了起来。

  静枝笑不出来;牙医儿子身上穿的白色T恤写着诡异的文字——「不能用天然瓦斯自杀」——那抹恶毒的红,在昏暗的室内仍旧清晰映入眼帘。两人笑完后不再动,但是他们脸上仍然残留着「笑」。那个表情,花了不少时间,才从他们脸上慢慢蒸发不见。

  屋子里只听得见幼猫舔牛奶的声音。

  笑脸消失俊,取而代之的是「干我何事」的冷漠表情。这种表情,在拥挤不堪的电车上、队伍间、书店里经常可见。

  「话说回来,你们两位有什么事?」

  静枝耐不住沉默,开口。「啊……」颜面麻痹男打了个大呵欠,双手伸向空中:粗壮手臂上爆出血管,看得出来他正在使力。「啊啊……可恶!」他吐气吐到满脸通红为止,粗鲁放下双臂,微笑望着天然瓦斯男。

  「喂,听到我问话吗?我说你们两位有什么事?」

  静枝的话里,充满着想结束这场莫名其妙闹剧的心情——她感觉自己正穿着跑进小石头的鞋子走路。

  「啊……」颜面麻痹男继续打呵欠,开始扭转脖子,双手手指交握,手掌朝着静枝伸展,指关节不断发出踩到小树枝的声响。

  「喂,你们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静枝没想到自己有勇气这么大声说话。「有什么事快说!没事的话就快点滚出去!」

  结果天然瓦斯男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开双腿,上身向前倾,开始做起伸展运动。

  「我们有事哦。」

  颜面麻痹男对天然瓦斯男使了个眼色,小声说。

  「什么事?」

  「我们想玩激爆摔角(注7)。」

  「什么?」

  「就是摔角游戏喽,艾迪•葛雷和威廉•瑞格(注8)他们表演的那个。没听过吗?」

  「你们两个是说真的吗?」

  两人理所当然地频频点头。

  我还在想「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奇怪」,下一秒就已经骂出口:

  「开什么玩笑!我家为什么要借你们玩那种莫名其妙的游戏?你们有毛病吗?突然跑进来说要在这里摔角?……最好真有人会答应你们!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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