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浪壁吞噬的身影,然而那记忆宛如影子画一样已经开始模糊。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我一直在找妳,用祈祷的心情在那栋体育馆内找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心想一定会见到面的。」
像是不想给人看到表情,淳悟将下巴斜向窗户。
过了奸几个小时才有来车与我们交会,就像是在夜晚海面碰见的小艇。灯光接近,风微微波动,宁静和黑暗再次笼罩而下。片刻过后看见了巨大的道路标志,淳悟速度不减地转向右边。夜空此时变得浅灰,我知道始终分开漆黑海面行驶、彷佛要持续到永远的这个夜晚,终将迎向天亮。我内心涌上寂寞,同时冒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冰冷期待,希望就这样永远待在车内,只有我和这个男人活着行驶在这个世界的外缘。
不久后像是魔法解开一样,夜空一点一点转亮,从东方天空升起一道燃烧般的光芒。早晨的太阳仍带着寒意,如同本能一样,害怕大海的心情仿佛不存在似地稀薄了起来。白桦和落叶松的树木苍郁茂盛,缓缓上升的煤气将群山染成一片乳白色。两人从西往东横越辽阔的北海道,淳悟已经不看地图,也没有在注意道路标志。啊,这附近已经是这个人居住的土地了吧,我如此心想着。和那个家庭一起待过的奥尻岛惘若不存在般抛在身后远去,我们定了几十公里的距离了吗?
意识到这情况的我,早已经在夜晚时被带进其它男人的地盘。我突然觉得,大概不会再回到奥尻岛了。(—小花,妳要加油。小花,妳要活下去!)沉默寡言的爸爸最后的声音也随着雾气被风吹得老远,我像是沉在水底般又开始涌出倦意。
等到我下一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明亮,哪里都看不见如同幻影般的青白色月亮。盛夏绿意刺眼地反射着日照,蓝天遍布大片层积云,夜间笔直的道路曾几何时也变得有许多弯道,或许因为是早上,对向来车络绎不绝。
车子驶进绿油油的平原,片刻过后,突然有如海市蜃楼般出现了小城镇,寂静的灰色住宅相连成排,汽车放慢速度平稳向前行驶,缓缓驶下坡道时,漆黑大海在挡风玻璃前蔓延开阔,这与奥尻岛被灰暗蓝色晕染、浪花激出阵阵泡沫的日本海是不一样的颜色。悠然涌动的海面令人感受到其黏着,与其说是蓝色,更像是沉淀后的深重黑色。四周围好安静,大群海鸥像是细碎云朵,在晴朗的天空上盘旋回绕。
「这是鄂霍次克海。」
淳悟低语。他的眼皮低垂,看起来十分想睡。我担心地问:「你想睡觉吗?」他用撒娇似的声音回答:「嗯……想睡。」然后笔直地看着我。
将车子停在状似荒地而杂草丛生的停车场里,淳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他的虎牙尖锐,看来像是一个年轻的恶魔。他离开驾驶座,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像是抱着刚买的大型人偶般,恭谨小心地将我抱起来,衣服和头发上的干硬污泥又碎裂落下,淳悟像是恶魔般抿嘴而笑说:
「欢迎妳来,小花。」同时脸颊用力地磨蹭我的额头。被微微冒出的胡渣磨蹭得有些痛,我安心地喘了一口气。
灰色水泥墙面处处龟裂,大概是没有电梯,淳悟抱着我爬上了四层楼建筑物的最顶层。在楼梯途中擦身而过的年轻男人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嗨,早安。」睡眼惺忪地打完招呼便冲下楼。我看见淳悟没按门钤,直接从口袋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人住。
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而且没有什么东西,他一口气将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绚烂地照射进来。自窗户望去,伴随着成排烟囱的三角形屋顶所形成的寂寞街道,广阔蓝黑大海景色尽收眼底,海鸥亦发出尖锐的呜叫声。
「肚子会饿吗??」
我摇摇头,淳悟将我轻轻放在房间正中央,定进里面的浴室,水龙头转开的声音随后传出。
房间是约八帖半左右的独间,除了排放杂志的不锈钢制架之外,还有电视和录像机,以及上头摆有烟灰红的玻璃桌、单人铁架床。尽管室内整齐而且干净,棉被却像刚睡醒时皱成一团,电视的遥控器也掉在地上。
我顿时觉得寂寞,于是便跑去淳悟身处的浴室。洗脸台架上摆放着瓶瓶罐罐使用过的女性化妆品,淳悟轻松地像是要从鼻子哼出歌来一样,将那些化妆品丢进黑色的小垃圾桶里。化妆品的香甜粉味窜入了鼻腔,我将掉在洗脸台下的一只珍珠耳环拾起,淳悟见状便皱起眉头,从我的手中拿走。
见他将耳环丢进垃圾桶,我不禁一阵失望。
「你要丢掉?」
「对。」
「明明很漂亮……」
「小孩子不能拿这些东西。」
「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大人?」
淳悟停下动作,低头看着我。淳悟的脸在远远的高处,甚至连拾起头看脖子似乎都会痛。因为背光,看不清楚他的脸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也不晓得。」淳悟说着,走去浴室关掉热水。
我顺着他的话将两手往上伸,他便拉扯着衬衫脱下。将我身上沾满泥巴的衣服脱掉之后,轻轻抛进洗衣机里。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让我毫不觉得羞怯,没两、三下我就全身光裸。他在浴室里拉我的手伸进洗脸盆的热水里,「会烫吗?」他问道。
「……刚刚好。」
「对吧。」
他将热水从我的头顶上淋下,用洗发精替我洗头。,和家里用的牌子不一样,是我从未闻过的香味。在我紧闭着眼睛时,热水淋了下来并仔细地清洗:无论是脸或身体,他都用起泡的沐浴乳温柔又用力地洗着。我悄悄睁开眼睛,流向排水口的漆黑泥水夹杂着白色泡沫,看起来像是大理石的花纹,最后消失不见。沐浴乳的香味和泥巴的难闻臭味同时弥漫在浴室里。淳悟将手伸进我的腋下抱起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放进浴缸里。噗通,水淹至下巴,我有些难为情地拉高视线,只见他在浴缸外满足似地看着我。我将手撑在浴缸的边缘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