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们在海上吗?」
一开口问,肩膀跟着惊愕地抖动了一下。大哥哥俯视着我,眼角挤出皱纹笑了出来。这样的他,表情变得十分亲切,接着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说:
「妳醒来啦。」
「嗯。」
「这里不是海上,是树海,妳看。」
我撑起身体,探出头望向窗外,道路两侧是一片如同大海般漆黑如夜色的森林。这里不是在海面上,而是延伸无尽的黑暗水泥路,完全没有号志灯,对向也没有任何来车,只能仰赖车灯和零星出现的标志,彷佛只有我和这个男人活着。潮湿的树木香气从微启的车窗飘进,漆黑灌木丛就在道路两旁,宛如起伏涌动的海浪逼近这里。分开海面,乘着波浪,在这一个不知会被陌生男人带到哪里去的神奇月夜里,我安静而专注。
大哥哥将香烟丢出窗外。
「我们正穿越北海道中央,由西往东定,预定早上会抵达纹别。」
「……嗯。」
「昨天晚上我也是这样过去的。妳害怕吗?」
「因为我以为是在海上。」
我简单地回答,然后又在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团。「我曾经被吞进肚子一次,大海好像怪物的肚子……」我感觉喉咙干渴,彷佛被黄泉之火灼烧食道一样,望向矿泉水瓶,我举起瓶身就暍。
「暂时会觉得害怕吧,但以后一定就不会了。」
大哥哥突然这么说。我将宝特瓶移开嘴唇,「…………你是指海吗?」我反问回去。
「对。」
汽车放慢速度停在路肩,车内的灯被打开,我刺眼地瞇起眼睛。
大哥哥的身体朝我靠了过来,我被庞大的身体覆盖,什么也看不见。我张开嘴并抬头一看,大哥哥从副驾驶座的车门内侧拿出一张收起的地图。他摊开地图喃喃自语道:「现在是在这附近吧……」搔搔头后再将地图放至后座,再次平稳地进入大海里疾驶。
「……不要怕。」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扬起脸来,看见大哥哥的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抽出香烟塞进嘴里,打火机的火光如鬼火般摇曳。
「总有一天自己也死于这片大海之中,这么一想就不觉得害怕了。」
「自己也会?」
「我的父亲从年轻时就从事渔夫的工作,有天就在我差不多像妳这么大的时候,暴风雨来袭,船沉了,一直找不到他。我一想到自己高大的父亲淹没在大海之中,虽然会感到害怕,但渐渐也明白自己迟早也会死在大海里。这么一想我就不再害怕了,大概是我国中时候的事吧。」
「……妈妈呢?」
「死了,她是在陆地上因为生病过世的。」
他的声音隐约有些不屑。
汽车在幻影般朦胧悬挂的月亮映照下,一路直直向前行驶。不知是海或森林的黑色物体不断延伸。星座在夜空闪烁,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化为金色光束降下。大哥哥的声音低沉而晦暗,但充满活着的人的热度。活着的人是和性命同在的,二这么想我便感觉安心,喉咙的干渴也逐渐消散退去。
我突然发现这个人也是孤儿,纵然外表是一但高大的成人,伹其实足和我一样的。
大哥哥!淳悟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香烟,无声地晃动。不久,他缓缓地张开嘴唇。
「……没有死,一直在某处……我是指灵魂。」
「灵魂?」
「嗯。因为血脉是相连的,所以如果我有孩子,父亲、母亲及我所失去的珍贵事物,全部会在那孩子的体内……我最近开始这么想。」
香烟的烟雾细细晃动。
「就算死别也不代表是分开,只要自己体内流动着血液,人和家族是绝对密不可分的。」
「呃……」
他的声音沉窒,却充满着一股奇妙的魄力。因为我从未思考过血脉的问题,只能默默地歪着头。淳悟的嘴角慢慢浮现有些嘲讽的微笑,旋即消失不见。
「……不懂是吗?因为妳还是小孩,才九岁啊……那个时候我不是去爬树就是去游泳。妳很难理解血脉相连的话题吧……我也没有跟朋友说过这件事,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提起?」
说完,他露出有些可怕的表情,随后又默默地抽着烟奸一阵子。烟雾细长,随着从车窗吹来的风摇动。
「……我在临死之前绝对会回到海边,无论在哪里。」
「我在体育馆的时候……」
我抱着宝特瓶小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真的是十分微弱。淳悟衔着香烟低头看我。
「怎么了?」
「……不,没什么。」
「说吧,在体育馆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说,或许家人就是可以死在一起的人。」
「是一个不小心一个人活下来的伯母说的。伯母哭得小孩子一样,很吵。」
淳悟将香烟丢向窗外,神色不悦地喃喃说着:
「可是妳不能和那些人一起死,因为我去接妳了。」
我心想,那些人指的就是我的家人吧。我回想起四个人依偎在一起,被闪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