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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在今天搭上返回小樽的渔船,离开了奥尻岛。
海岸线四处漂散着崩毁的房屋及扁塌的船只残骸,奸几道浓烟朝夕阳西下的天空冉冉升起。渔船随波摇荡,缓慢经过断成两截的青苗岬灯塔旁边,前往北方海域。大哥哥坐在甲板,将我放在膝盖上,我静静抬头看他。
大哥哥瞇起双眼,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小岛。由于他暗沉的眼神看来像是缅怀似地,于是我出声问道:
「你曾经去过奥尻?」
「……嗯,以前。」
他的回答十分简短。
他用修长双臂环抱住我的腰,下巴顶在我的头上。每当他说话,声音便会连同下巴的动作传递下来,甚至震得心脏发麻。明明很想睡,但因为很在意大哥哥,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在国中的时候,只有短短半年。」
「为什么?」
「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因为是亲戚的关系,所以就托你们家照顾。伯父外出工作,时常不在家,我一直待到妳出生前一阵子。但是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我也受够了。」
老爷爷在稍远处疲倦地弯腰坐着,他担心地轻唤了一声:「淳悟……」只见大哥哥倏地笑了出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妳出生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
下巴就此不再有任何动作,我轻缓闭上双眼,环抱腰际的修长手臂让我感觉温暖又十分舒服。等我再次注意到的时候,船只已经抵达笼罩浓厚灰白色煤气的小樽港口。我被抱着来到陆地,运河沿岸一整排美丽路灯显得熠熠生辉,穿过雾的另一端,餐厅和酒吧摇曳的灯光像是邀请夜晚降临,看似观光客的人群信步走在路上。
愉快而绚烂的气氛下,我彷佛来到与被埋在瓦砾、土石下并冒着浓烟的奥尻岛截然不同的国家。我紧抱住大哥哥的脖子,瞪视着走在路上的人们。见到满身污泥的我及身穿像警察制服的大哥哥,观光客纷纷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东西似地讶异走过,而大哥哥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打直了背脊快步走着。
在小樽站搭上的火车空荡荡一片。因为没有观光客会在这种时间前往札幌,老爷爷自言自语似地如此说道。尽管买来了三个铁路便当,但我吃不下,只是对大哥哥说:「……水。」他拿了矿泉水给我,我又像是发狂似地一口气饮尽。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疲倦地倒在散发出雨水气味的宽阔胸膛,闭上双眼。火车开始加快速度行驶,奥尻岛渐渐远离而去。
「……为什么是亲戚?」
听见自己的声音,注意到是自己在说梦话,我因而抬起了头。表情像是咀嚼砂子般吃着便当的老爷爷闻声跟着扬起脸问道:「妳是说淳悟吗?」
「嗯。」
「我的父亲和妳的父亲是表兄弟。」
眺望窗外的大哥哥如此简短回答,胸膛的坚硬肌肉随着声音动作,从大哥哥骨头而来的震动傅进了我的骨头里。
「小花,所谓的男人是会留在自己出生的土地,到临死也绝不会离去,可是女人是会嫁到远方去的。这样一来,女方嫁过去的人家会变成新的亲戚,所以北海道内到处都有妳的亲戚喔。」
「嗯……」
我不太明白老爷爷说的话。一段时问后,三人抵达札幌站,都市的喧嚣吵杂地流窜进火车内。匆匆下了月台,老爷爷在这里和我们告别,因为他表一不有紧急的工作不能离开札幌,而且还得联络竹中的亲戚,以商量丧葬事宜和我的安置。「淳悟,已经很晚了,在札幌住一晚如何?」
大哥哥一被这么问,便俯视着困得揉眼睛的我,表情像是看着有趣的东西一样。
「……反正她也是一直在睡,我们还是开车回去。」
「可是,你从昨晚就没有睡吧。」
「不,我不要紧。老爹,我才二十五岁喔。」
「哈哈哈,也对。不能将你和老人家混为一谈。毕竟你在巡逻船工作,像这种状况应该已经很习惯了。」
老爷爷信任地笑了笑,探头直觑我的脸。他全身上下又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都会气息和钱的气味,满是皱纹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头说:
「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
老爷爷离开车站,一消失在闪烁刺眼霓虹灯光芒的街道里。因为我看见他急忙叫了一部出租车搭上,便开口问:「那个人要去哪里啊?」大哥哥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他在薄野开店,因为景气不好,事业面临危机。」
「开店……」
「要回去啰。」
他让我坐在停于立体停车场的车内副驾驶座,动作像是放置人偶般的不熟练。将我安置好后,他点了点头并将车门关上,绕至驾驶座那侧,自己也坐上了车子。
我们离开已是夜晚却因人工光亮而炫目的札幌,车子加快速度,不知一直往哪里前行。远离大海让我感到放心,整个人缩在副驾驶座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经过许久一段时间后,我蓦地睁开双眼,对突然映入眼廉的景色大感惊讶,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发出不成声的长长吶喊。眼前是一片海。
大哥哥驾驶的汽车浮在漆黑海面上,以飞快的速度奔驰着。月亮高挂在群青色夜空,汽车直朝月亮奔行,冰冷的海浪声清晰回荡,汽车将汹涌的水势挤向左右两侧。
这里究竟是哪里?我究竟要被带到哪里去?
啊,这是梦吧,我搓揉眼睛看向驾驶座,青白色月光映照在大哥哥削瘦侧脸上。车窗打开,他衔着香烟,有些疲倦地瞇着眼睛操控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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